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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程棠去菜市场,离得不远,两个人走走停停,就当是散步了,她心里高兴,找到了工作,护工这个活,又脏又累,但赚钱多,她很乐意干,而且有一颗悲悯的心,从不嫌弃病人,还安慰着,别不好意思,只是病了而已,会好的。一传十十传百,找她的人还不少,虽然都知道她带着个女儿住家,可那小姑娘也是真可怜,不会说话,但特别乖,从来不添乱,多一双筷子的事,一个小孩能吃多少。没人计较这个。张雅蓝拉着程棠的手,走的很慢,手里拎着个大袋子,掌心都勒疼了,就换到另一只手。耳边传来一声口哨的时候,她没当回事,这地方很多小混混,游手好闲的,可比自己那个乖儿子差远了。当身后那个声音传来的时候,张雅蓝僵住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每一寸皮肤全无例外。张勇抽着烟,吐了口烟雾在张雅蓝的衣服上,从她的背后绕到了身前,手里的烟头啪的一下扔到了她的脸上。扔歪了,烟头顺着头发丝擦过,嗞啦一声,焦糊的味道瞬间传来。张勇笑嘻嘻的,眼神很凶狠:“贱货,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大方花钱买单张雅蓝反应很快,这两年躲债练出来的本能反应,在张勇的语音还没落地的时候,拽着程棠的手,撒腿就跑。往哪里跑,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要远离这个人,自己的亲生哥哥,远一点,再远一点,根本顾不得看看自己焦糊的头发一眼,刚买来的新鲜菜也不要了,扔在了地上,几个桔子从塑料袋口滚出来,散落在路边。不小心踩了一脚,稀烂。可到底是一个女人,女人在力量方面总是要比男人差,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更何况,她还拖着个孩子。程棠挺大了,没法抱在怀里,她被张雅蓝拽着的时候,一点没反应,直愣愣的,跟在张雅蓝身后,跌跌撞撞的跟着。两只眼睛没有丝毫的变化,空洞,木然,没有光。当程棠被张勇拽住头发的时候,张雅蓝疯了,她眼看着程棠被拽着往后倒,扑通一声,后脑勺着地,手腕往后撑了一下,能清晰的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脆脆的。她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撑的,只是没意识的一种应激反应而已,应该很疼的,但这些年,程棠的痛觉神经和她的语言功能一样,全部被她屏蔽了,她一声没哭。张雅蓝哭了出来,几乎就在那一秒,她捡起了地上的砖头,往张勇的头上扔过去。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也没有手下留情,奔着要他的命去的。张勇也呆住了,这个他多年未见的妹妹,印象里一直娇滴滴的,说话轻声细语,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此刻却扔了砖头,赤手空拳朝他扑过来,想要他的命。张勇是想要钱,但不想坐牢,况且日子长着呢,既然知道了她住在哪儿,没必要可着这一天死磕。他后退了。眼神里不由自主的带了恐惧,这女人真厉害,在他愣神儿的瞬间,已经在他脸上抓了两把,火辣辣的疼。张勇握住了张雅蓝的手腕,两个。他喝了酒,一大早就喝了,浑身散发着酒气,虽然没醉,但也是迷迷糊糊的,反应是有些迟钝的。他一点没料到,张雅蓝被控制了手腕,但不服软,低头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背上,张勇嗷一声喊起来,真他妈疼。而且一直疼,因为张雅蓝被揪住了头发也不松口,披头散发的微微抬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像个鬼。张勇害怕,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张雅蓝推倒在地上,然后他很没能耐的跑了。张雅蓝没去追,因为她知道,不把他打跑,他们母女今天或许会被打死。她跪在地上,摸着程棠的手,哭着问:“棠儿,哪疼?你跟妈说,你跟妈说句话啊?”程棠没看她,只看着天。张雅蓝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程树的电话总没人接,她一个人带着受伤的程棠在医院里来回跑。但还好,是伤了,可无关性命,后脑勺一个大包,过两天也就慢慢消了,要紧的手腕,骨头没断,但裂开了,ct检查的片子,医生指给张雅蓝看:“就这,一条缝子这儿,裂了。”要戴护具,要打针,要吃药,程棠一声没吭,都乖乖的,张雅蓝也一直没哭,看到了儿子,才绷不住了,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眼泪虫子一样爬了满脸,扑啦啦的掉在了地上。程树的拳头攥在一起,又慢慢的松开,把妈妈拥在了怀里,安慰着:“妈,我来晚了,以后不会了。”他的手挪到了前面,轻轻的摸了摸张雅蓝脸上的两道划痕,红肿里渗着青,血印已经干涸,颤着声问:“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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