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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你太重欲。”
章景暄不知是当真没在意,还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没接话,也没再多提。
他身上仅披了个外袍,已是戌时末,晚上还是冷的,尤其是方才他情绪起伏激烈,额间和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更不能着凉。
他拢紧袍衫,将腰间带子系好,拿了案几上的衣衫去往净室,道:
“我去沐浴更衣。”
薛元音抬眸问道:“我可以在你书房里转一转吗?这个是你自己的书房吗?”
章景暄眼神恢复清明,颔首道:“是我的。”
薛元音道:“书房不会有旁人进来吧?”
章景暄:“不会。”
薛元音又确认了一遍:“以后呢?也不会有人来?”
章景暄瞥她一眼,道:“不会。除非经我允许。”
否则他也不会把作画地点定在这里。
“知道了。”
薛元音在书房里随意转了转,拿了几本书出来翻阅,等章景暄的背影消失在偏殿,她又把书放了回去。
她走到画案边,看了看画作,墨渍已经干了,能够装裱归匣。
薛元音认真端详这幅作品,用目光将它细细描摹下来,看得有些久,像是要刻在脑海里。
这一定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幅,她心想。
朱月宫外面隐隐传来欢呼声,祭祀盛典的热闹经由京城百姓口口相传,已经从南郊天坛传到这边的城北青山。
薛元音这次清晰地听见了街巷上有人祝福太子殿下成为祝祀官,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豫王殿下所做的一切温和的拉拢手段都无用了,他与祝祀官失之交臂。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不可动摇,无法撼动。
豫王殿下真的会甘心吗?
薛元音没再听外头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把画作卷起来,用丝帛系上,打了个死结,转头看向章景暄离开的方向。
他已经进了净室,隐隐有水声传来。
她收了目光,拿着卷好的画作,绕过书架,走向书房里侧的书案。
……
等章景暄沐浴更衣回来,薛元音正站在书案里侧,低头打量着什么。
他走近了才看见地板上有一根碎掉的簪子,是一支百花流珠金簪,鲜妍花瓣碎成几片,像是香消玉殒的美人,暗淡无光。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
听到身后的进步声,薛元音转头看他,神色自然地问道:
“你还在这里同其他女子相约过吗?是章家说媒给你相看的那些小娘子?”
薛元音知晓自己打听得算不上不动声色,甚至有些拙劣,但章景暄向来善解人意,通常不会拆穿。
但这回她失算了。
章景暄看向她,问得让她猝不及防:“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吗?”
薛元音心口扑通一跳,旋即有点恼火,她不喜欢这种被他拿捏的状态,冷淡撇开眼,道:
“我看见有碎裂的金簪,好奇问问罢了,别搞得好像我问你的秘密一样。”
她转身就要离开书案,却在转身时被章景暄攥住手腕,他低眸看着她,轻声道:
“朱月宫没有旁人来过,我也没答应那些说媒的媒人。这个金簪,是我上次约你来参观朱月宫,我给你准备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薛元音猛地抬头,眼眸满是真切的惊诧和不可置信,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哑口无言了。
她那次被薛昶关在府里,失约了。
他这么骄傲的人,准备了礼物却被人放了鸽子,故而将之打碎也在情理之中。
薛元音弯腰将簪子仔细捡起来,旁边有个遗落的木匣,她把金簪装回去,收在臂弯里,站起身道:
“既然你原本打算送我,如今虽然碎了,但好歹是一番心意。我就做主收下了,如何?”
章景暄看了她片刻,等了一会,没等来她说更多的话,遂点了下头,道:
“如果你不嫌弃它是碎的话。”
薛元音没再开口,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道:“我要走了。”
章景暄却没动,薛元音看他一眼,只见他身形挡在外侧,似乎将自己困在了书案前。
她不解道:“怎么了?”
章景暄眼眸里似乎沉淀着某种情绪,很沉,很深,却又仿佛很轻,像是冬日皑皑白雪,看似堆积,却又触及不到它的重量。
他望着她,开口时声音很低淡,淡到像是下一秒就要散在这寂静的偏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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