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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华是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醒来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金黄的沙丘上,一支二十余人的驼队在沙漠中缓慢前行。
他们同骑在一匹骆驼上,他将她圈在怀中,双臂牵着缰绳不急不慢的缓步走着,感受到她的动作轻声询问:“姑娘醒了?”
沈昭华扶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转头看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不由有些警惕:“你是谁?”
感受到她的紧张,男人轻笑:“在下不才,是这支商队的主人,我们昨夜在山中围狩野物,恰巧碰到姑娘遇险,就顺手将姑娘救了。”他似是很得意笑了一声,邀功一般继续说道:“不才正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可以叫我恩公。”
沈昭华没有遇到这般舔着脸邀功的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冷硬的金属面具却看不出丝毫表情,一双看向她的眼眸却是盛满笑意。
“多谢你,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姑娘刚醒就着急给在下画饼充饥,这样不好吧。”他有些不满的说道:“姑娘如果实在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沈昭华听着他话中的戏弄嘲谑,冷下脸来:“不知恩公如何称呼,等我回了京都,一定会报答恩公,我说道做到。”
“哦?”他听完有些惊讶的问道:“姑娘要回京都?”
沈昭华移动了一下身体,与他拉开距离,点了点头:“是。”
男子看着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骆驼,将缰绳交到她手中:“姑娘既然醒了,就自己骑吧,正巧我们也要去京都,此一路山高水迢,不如同行?”
沈昭华闻言心中欣喜,连忙答应:“那就劳烦恩公一路多多关照,我爹爹是中书令沈定邦,等回了京都,我一定让他好生答谢恩公。”
她从未独自远行过,身上也没有盘缠,又不辨方向,能跟着驼队一起进京再好不过了。但她又担心他们新生歹意,连忙搬出父亲的名讳,威逼利诱、狐假虎威一番。
男子听完果然大吃一惊:“竟是沈大人千金,在下三生有幸能结交沈姑娘,望沈姑娘日后在京都能多多照拂在下小小生意。”
沈昭华很满意他的反应:“那是自然,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姑娘可以唤我沐林。”
沈昭华低头朝他笑了笑:“沐林公子,我记下了。待回京都必定重谢。”
沐林朝她点了点头,翻身上了一旁的骆驼,探手过来拉了一下沈昭华的缰绳,骆驼又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前行。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透过云层笼罩下来,给每个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暖意,连沐林的银色面具都柔和许多。
晚风吹过,吹起沈昭华鬓边的发丝,吹起驼铃阵阵响动,声如天籁。
天空中一群南归的雁,一字排开,展翅翱翔。
沐林昂首望着天边晚霞,长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说罢他用口哨吹了一曲《夕阳箫鼓》,清丽的哨声竟含了一丝肃杀之气和悠扬之感。
沈昭华心中压抑了许久的郁气在这一刻消散殆尽,她觉得连吹在脸上的寒风都不再冷冽,更添了一丝畅快。
晚霞,鸿雁,驼铃,耳边悦耳的哨音和回家的喜悦,让她的脸上漾起明快的笑意。
天高海阔,任凭鱼跃鸟飞。
沐林一边吹着曲子一边回头看她,在看到她脸上笑容的时候愣了一下,凑过身来问她:“我吹的好听吗?”
他这样急于表现的人,沈昭华此前闻所未闻。
但她由衷的高兴,不由也对他和颜悦色,配合的称赞:“好听。”
沐林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朗声笑了:“我会吹很多曲,姑娘还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不知怎的,沈昭华突然想起胡人帐中温景珩吹的那曲《胡笳十八拍》。
她一下子被扫了兴致,收敛了笑容:“没什么想听的。”
沐林看着她突然一脸阴霾,连忙求饶:“好好好,不想听我就不吹了,干嘛生气啊。”
他坐直身子小声嘀咕道:“不好听就直说嘛,干嘛翻脸。”
沈昭华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歉意,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问道:“胡笳十八拍,会吹嘛?”
沐林却岔开话题:“算了,不吹了,翻过前面的沙丘,就到雁谷关了,咱们快一点,争取今晚在关内过夜。”
说完他朝旁边一名彪形大汉喊道:“老三,告诉兄弟们,加快速度。”
他们紧赶慢赶,到雁谷关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哪怕有通关文牒,今晚也进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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