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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情站在梁嘉荣身边,突然想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眼。他的目光穿过那股扭曲的热浪,望向站在对面的陈憧,与后者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窥视被发现的陈憧没有慌张,只是沉沉地又看了庄情几秒,然后才将目光转投到他们面前那捧燃起的烈火中。热浪夹着一股焦灼的气味扑面而来,被高温灼烧得扭曲的空气将那些燃烧带起的灰烬压得飞向空中,却又在眨眼间被雨水打在地上,融化成一片灰黑的污水。庄情忽然贴到梁嘉荣耳边,说:“以后我们死了也埋在一起吧。合葬。”耳边响起的话语和吐息扑打在耳廓上的痒意让梁嘉荣陷于火光中的思绪猛地回到现实。“你在乱讲什么?”他微微皱起眉头。什么死不死的,说些不吉利的话。庄情却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只有你一个老婆。”梁嘉荣不讲话。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说:“但我想海葬。”火焰在雨幕下渐渐熄灭了。离开前,庄文独自打着伞在墓碑前又站了几分钟,不知道他是在看还没埋进去的自己,还是早就已经离开的发妻。陈憧没跟庄文和管思雅一起走,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梁嘉荣正要上车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许潮打来的电话。这很少见,许潮几乎不会给他打电话的。这两天一直笼罩在心头的不安变得异常强烈,梁嘉荣狐疑地接起电话,那边只一句,就让他觉得一股凉意拽着他的五脏六腑往地上坠。他下意识地抓了一把身旁的庄情,攥住后者的手臂。“我杀人了。”一地鸡毛庄情察觉到梁嘉荣的不对劲,但因为手里打着伞,于是只能嘴上关心,问怎么了?然而梁嘉荣却像是并没有听见他的话,握着手机对那边说:“讲清楚。”“我杀了李文杰。”李文杰是姐夫的名字。“那我姐姐呢?”“她吓到了,身体不舒服,我刚把她送到医院,”电话那头的许潮言简意赅地报了个医院的名字,然后说,“老板,对不起。”梁嘉荣刚要开口,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是忙音的嘟嘟声——许潮便把电话挂断了。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许潮的坦白还在耳边回荡,可梁嘉荣的脑子却是空白的,仿佛他仍旧没能接受这件事。阴沉的天空突然劈过一道闪电,随即滚滚的闷雷声从天边漫过来。雨要下大了。雨水砸在伞面上带起的颤动更重了些,庄情看着有些失魂的梁嘉荣,转身堵在这人面前。梁嘉荣终于回过神,但还不等他说话,庄情已经单手托着他的屁股,像是抱小孩似的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司机见状,连忙下车冒雨跑来,接过庄情另一只手里的雨伞,遮着两人拉开后座车门。梁嘉荣被塞进车里。伴随着车门开关的声音,汽车缓缓驶入连绵的雨幕里。衣裤鞋袜不可避免地湿了,潮气包裹着皮肤,让人感觉不舒服,像是被黏滞着淹在水里。而压在身上的这具略烫的身躯让这种触感更加明显。梁嘉荣看了眼心无旁骛开车的司机,然后又望向庄情。后者的双眼也变得潮湿阴郁,那里面似乎流动着某些情绪,可惜梁嘉荣的脑子现在很乱,没法像平时那样剖析庄情的想法。“梁嘉荣,”庄情低头,凑到他面前,说话时带起的吐息也滚在唇上,“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这句平静的陈述句砸在梁嘉荣的心上,令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某个瞬间真的很想把那些积压在心里的苦闷和烦恼统统宣泄出来。但有一根弦拉住了他。尽管那根弦已经绷紧到极点,几乎像是随时都要断裂,它仍在产生作用。这件事绝对不能沾到庄情身上,所以庄情最好连知道都不要有。“只是,我姐姐身体不舒服,”许久后,梁嘉荣开口,声音颤抖的同时只觉得喉咙痛得厉害,“麻烦送我去趟医院。”-过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是某种心灵感应,梁嘉莹忽地心头一跳,抬头看向病房门口。下一秒,熟悉的身影匆匆撞入视线,可她的心尖却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似的,漫上一阵酸楚和自责。“家姐,你没事吧?”梁嘉荣反手把门关上,几步来到病床边上,问道。梁嘉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攥紧床单,紧接着她笑起来,像往常那样开口安抚梁嘉荣:“只是突然惊吓导致胎有点不稳,现在已经没事了。”病房里安静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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