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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地,马车竟一路沉默到了府前,两人却半句话都没有说,南枝沉浸在心事里,根本没觉出什么不对,自顾自地往前走,将他远远落在了身后。
等进了院,云团将她的披风取下,瞧了眼跟上来的陈涿,也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忙不迭让人端膳。
南枝坐在桌前,这才勉强缓过了神,刚想捏起玉箸用膳,却见指尖因在方木小院里乱摸沾了泥水,陈涿握住她的手腕,拿着湿帕细细擦起指缝,淡淡道:“今日见到了沈言灯,可有想起与他的过往?”
南枝一心放在香喷喷的羊肉上,根本没注意到他话里的古怪,随口道:“只能想起一些连不起来的画面。”
陈涿动作一滞,转手将湿帕随意扔下,轻嗤了声道:“你与他自小相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此番情谊怎能被随意淡忘,只怕梦里都能见到彼此。”
南枝迫不及待地夹了块羊肉,腮帮鼓动着,圆眸满含澄澈地看向他,莫名觉得这话怪怪的,她咽下,好心道:“你不吃吗?快凉了。”
陈涿定定看她,一股闷气压在心口,始终喘不上来,他腾地起身,冷声道:“最近府衙繁忙,我没胃口,今夜到书房处理公务。”说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将要走到门外却仍没听到挽留的声音和跟上的脚步声,闷气愈盛,直接加快脚步,往书房而去。
南枝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轻叹了声,腹诽道,真是可怜,每日连吃饭睡觉都得忙着处理公务,这般美味的羊肉只能由她一人解决了。
她弯起眼尾,毫不客气地夹着碟上膳食。
——
婚前公务繁忙时,直接在书房过夜是常事,倒也没觉清苦。
自从成婚后,书房下塌就是冷的,只有南枝心情好些,会主动捧着话本躺在这陪陈涿办会公务,底下人见公子不宿在这,到了秋末只放着薄薄一层小被,留着白日给夫人备用。
陈涿合衣躺着,盖着留存少女馨香的被褥,翻来覆去生不出半分困意。
怨不得人家青梅竹马,婚约在前,这才多了些惦记。
短短几月怎能与他们十几年的情分相比啊。
可一些陈年旧事早已翻篇,如今还有何好拿出重说的,那颜昭音与颜明砚也是一道长大的,与南枝和那劳什子沈公子不也差不多,却没见他们日日将旧事挂在嘴边。
他躺在榻上,扯唇冷冷笑了声,又腾地坐起身,唤道:“白文。”
白文刚准备和旁人换值,被这一唤,不得已收脚转而径直进了书房,道:“大人有何吩咐?”
“继续派人盯着沈家,还有柳家为何又要南枝回来了,查清生了何事。”
白文应声称是。
他眸光闪烁,轻咳了声,漫不经心地理起了袖口:“那边如何?”
白文在心底沉沉地苦叹了声,这时辰,护院养的狗都歇了,夫人还能如何,要是惦记早就来了,他面上仍恭敬道:“一个时辰前,就已经熄了灯。”
陈涿抬,涌起郁郁闷气却又在意料之中,他掀开被褥,正色道:“书房阴冷,在这易得风寒,明日还有早朝,为着不耽误公务,还是回屋里歇吧。”
白文沉默了会,然后抬颇为恳切道:“大人,想见夫人就是想见夫人,您不用解释的。”
陈涿抬眸,沉沉地瞪他一眼:“……不会说话也可以不说。”
——
帐内,南枝早已习惯将手脚压在身旁人腰间入睡,如今骤然没了,也睡得不大安稳,无意识地动弹着手脚,将被褥搅得一团乱。
这夜梦里还真梦到了沈言灯。
梦里,不知怎地,她趁着身旁人熟睡,偷偷溜到了后院,与等候多时的陈涿一道赏月幽会,可没一会,本该躺于榻上的人忽地走到他们身后,竟是那沈言灯的脸,手中提起长剑,张口就唤陈涿是不知廉耻的荡夫,勾引有夫之妇,两人针锋相对,扭打在一块。
她在一旁呆站着,一时竟不知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帮谁。
……
屋内昏暗,只留了一盏昏灯,陈涿缓步走至床前,抬手轻挑床帐,就见着床内南枝安稳地熟睡着。
他捏着床帐,端详她半刻,又忿忿垂轻亲过她的脸颊。
床上人眉尖轻皱,动唇念了句什么,又翻身往里面睡去。
他轻叹了声,褪靴上塌,将人揽到身侧,很快南枝就觉出熟悉的暖意,双腿熟练地抬上,手也抱上了臂弯,亲密拥在一块。
梦里那场对战也觉出了胜负,陈涿直接将人踢到花丛中,又拽着她的手腕,满含嘲意笑那沈言灯看不住枕边人,这才引得她瞧上旁人变了心,全然是他活该,然后大咧咧地拉着她走了。
南枝对这结果尚算满意,蹭了蹭身旁胸膛,眉尖起伏也平缓下去,沉沉地进入梦乡。
一夜安稳。
南枝醒时,睁着惺忪眸子,就见青帐外陈涿在换官袍,她茫然道:“你怎么在这?不是在书房吗?”
陈涿转眸见她醒了,将那青帐扯开,神色如常道:“书房下人躲懒,缺了榻上的被褥,这几日府衙多事,若得风寒只怕会耽搁。”
南枝“哦”了声,看他穿着身绯红官袍,衬得眉眼多了一丝艳色,迎着窗棂透出的光尘,立身站在她面前。
她唇角不自觉翘起来,又强行敛下,故作正经。
陈涿倾腰,将被褥掖了掖,转瞬又想到了那沈言灯,漫不经心道:“你今日要出府吗?”
“今日约了昭音她们,等我再睡一觉,就起来洗漱收拾。”
陈涿面色缓和了些,抬睫看她道:“到时我下了早朝,到那接你一道回府。”说着,没忍住轻轻吻过她的唇瓣,引得南枝去推他的胸膛,满脸抗拒道:“还没洗漱。”
陈涿唇角轻扬:“我不嫌弃你。”
南枝老实道:“我是说你。”
陈涿沉默:“……我洗漱了。”
南枝眨了眨眼,轻咳了声浮起满脸困意,打着哈欠道:“好困好困,我要睡了,你快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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