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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第62章哄人男人真难哄

府前凉风卷地,刮动孱弱树梢,晃了一簇又一簇的积雪,两盏艳色灯笼立于石狮前,罩出一圈飘在空中的细粒,府里主子仁厚,这种寒日都叫仆役暂歇着,马车停靠时,唯有蹄声回荡。

南枝累了一日,在马车上半梦半醒颠簸了会,见着平稳下来了,揉着尚还惺忪的双眼,下意识想伸手攀在陈涿袖上,试图在他怀里继续入眠。

陈涿却径直起身,指尖掀起那沉厚的车帘,下去了。

一阵凉得浸肤的风顿时吹到南枝身上,她终于睁全了眼皮,茫然看向那掠过车帘的玄色衣摆,飘进了风雪中。

她吸吸鼻尖,拢紧拖到脚踝处的玄色厚氅,只露出窝在皮毛上的面庞,打着哈欠也跟着他下了马车。

白文上前两人撑伞。

南枝转眸偷瞄了他一眼,没话找话道:“这雪断续着快下了有半月了,明年定是一个丰年。”说着,她悄悄从厚氅伸出一手,想去拽身旁人的衣袖。

没等她得手,陈涿兀自出了伞,走入漫天雪粒,只着单衣的背影瘦削,步伐轻缓,宛若一株清立于疾风骤雪中的遒竹。

完了,真生气了。

南枝苦恼地摸摸脸颊,缩在薄薄伞下,一边想着如何哄人,一边回了院落,陈涿较她先走,却只隔了两三步,不远不近地,只稍脚程快些就能赶上。

白文在旁看得干着急,别着眼暗示好几次。南枝歪着脑袋看他,疑惑道:“白文你的眼睛怎么了,若是不适得早些寻大夫看,这可不是小事,我记得在扬州时府里就有个人眼睛一直抽筋,拖着不去瞧,最后嘴歪眼斜了一辈子。”

白文五官一僵,看着她轻叹了声,收回视线道:“夫人还是走快些吧。”

南枝应了声,目光又落在地上,那整片洁白无暇的雪地被她踩出了一长串脚印,她不由得放缓脚步,去看形状各异的脚印,心思飘得远了,等最终进了院落,见着那木门敞着,陈涿眉眼轻垂,指尖捏着铁钳,正亲自添着炭火。

她快步进去,褪下被雪濡湿的大氅,两边袖子仍被系在上臂处,露出一截横着血痕的手腕,快声道:“云团,快快唤人送些热来,我得好生沐浴一番。”有时南枝总觉自己上辈子是块白净面团,但凡哪处沾了一点灰,就格外明显地烙在身上,怎么也忽略不了。

云团接过她手里大氅,刚准备应下,陈涿却放下铁钳,起身闭了涌进寒风的木门,冷不丁道:“伤口结痂前,只能拿湿巾擦洗。”

南枝解着系带上的结,听着这话猛然刚抬,张口就准备要剧烈抗议,却见陈涿无波无澜地抬眸扫她一眼,转而出了内室。

珠帘清脆相撞,炭盆啪嗒一声,一块黑炭被烧出刺刺火花,歪斜倒在角落。

南枝眨了眨眼。

完了,还在生气。

云团少见公子不理姑娘,还将人单单酿在一旁,不由得往内室多瞧了几眼,惊了会却也没在心上,总归姑娘一会就能将人哄好了。她道:“姑娘就用湿巾擦洗吧,身子要紧,暂先忍忍。”

南枝勉强应下,跟着云团进了隔间。

虽只是擦洗,却还是耽搁了不少功夫。

待她穿着寝衣,翻身滚到榻深处,刚掀开被褥一角躺了进去,却见沐浴完的陈涿也来了,只穿了件单薄的月牙白衣袍,怀中抱了另一床被褥,淡淡看她眼就倾身铺到榻上。

不知何时,四下早早放满了姑娘家偏爱的物件,转角坠帘,柜面摆梅,四处尽是生机盎然的鲜活色彩,榻上置的是绣有鲜活花鸟的被褥,陈涿将那床简单又素净的青面被齐整地铺开,在满屋色彩中颇为突兀,他垂睫道:“伤好前,就这般安寝。”

南枝的神情凝在了脸上,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可那得好久。”

陈涿掀起眼皮,黑眸内幽深瞳仁定定地落在她身上,语气平直道:“正巧你想与我分房,如今这般,正遂了愿。”说着,他自顾自地掀开一角,背对着她躺着。

南枝睁大眼睛,这、这哪能一样?分房是分到两个房内,哪是这般近在眼前的只分一被,单叫人眼睁睁瞧着,看得见摸不着的。

这府邸偌大,书房不能睡,就不能随意寻个厢房暂歇吗。她捏紧拳头,五官狰狞,无声地在他身后挥了两下,转而又恢复了满含谄意的笑,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脊背,小声道:“伤好全恐怕得要一个月,不能缩短些吗?”

窗外风雪呼啸,凶恶地震敲着窗。

炭火渐渐热起来了,融起满屋暖意。

过了会,终于听到他语气沉闷道:“你也知伤好要一个月?”

她扭动着蜷在身上的被褥,又戳戳陈涿的脊背,当即改口道:“半个月就好了!只是些小伤,重伤都在颜明砚身上,我根本没事!”说着,没忍住继续戳着他的脊背:“今晚的事是个意外,我不知道突然会有个黑衣人。”

指尖一下一下碰着他的背,半晌后,陈涿坐起了身,垂眸抱起软枕和被褥,走到床边,直接将那床被铺在了地上,放好软枕躺下,继续背对着她。

幸而屋内暖和,只穿单衣躺着倒也没事。

南枝看着他的动作,在心底重重地哼了声,也别过身紧闭上双眼。

只一刻,又睁开了。

还不如分房呢。

只给看,摸一下都不成!

他躺在这,她睡不着,只能又扭回脑袋,挪到床边盯着他的背影,蓄意拉长了绵软又可怜的语调道:“陈涿,我手疼。”

床下闭目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了瞬,然后睁开了眸,望向那燃出了烛泪的蜡,淡淡道:“卖乖没用。”

南枝吸吸鼻尖,继续装可怜道:“可是方才擦洗的时候,上面的好些药膏都被蹭掉了。”

静了会,那道瘦削身影站起了身,拿起塌前木柜屉里的膏药,到了床前,伸指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的指尖捻起清凉药膏,慢慢涂抹开,那血痕被药膏浸得愈模糊粘稠。

陈涿墨半散,纤密长睫搭落,半遮住幽深的眼眸,却在烛火浸润下多了几分柔意,面色却仍是紧绷着,冷淡地专注在敷药上。

滑过血痕的指腹微热。

南枝伸出两只手,偷瞄着他的神色道:“当时我和颜明砚刚进去不久,那黑衣人就来了,说不定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后来才悄悄回来纵火的,可他是怎么藏在府里的呢,居然没被那群侍卫抓住。”

陈涿面色平静,将两手涂完膏药后,从被褥拽住她的双腿,卷起了截,打量着见没什么伤口便递回了被褥中:“双手涂了药,别放在被里。”说完,转而继续躺回地上的被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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