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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双颊一红,反手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房门外的白文见着她走了,这才敢入内,禀告道:“大人,方才有人来禀,道是魏大人在朝中气得昏厥,就在宫中受太医诊脉,谁料忽地气血翻涌,没了呼吸。”
魏大人就是领在众臣前头,质问陛下的那老臣,他历经三代,少有的清白文臣,就连当初褚党作乱,**高门时都惦念着他在朝中的威望,未敢下手。如今虽年迈,却向来身子骨硬朗,怎可能死在这等荒谬小事上。
陈涿神情陡然阴沉,声线透着一点怒道:“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将他们护好的吗?”
白文踌躇道:“魏大人身在宫中,不好明目张胆相护。陛下顾念魏大人年迈,特意让人收拾了偏殿静养,不允打扰。属下倒也暗中派了几个宦官照看着,可没想到是那为其诊脉的太医有问题,姓娄,似是沈言灯一手提拔上来的,进到殿内为魏大人瞧了会,当时说是没什么大碍,可他走后之后不久魏大人就气绝了。”
陈涿胸口闷起了一股气,他压了压才道:“剩下的人都看好了,若他们再出事,往后朝中众臣皆寒了心,还有谁敢直言上奏?再且都是要臣,于朝中根系颇深,真要都没了,他那皇位也没了。”
白文听得心底一震,当即应声下去安排了。
屋内空余陈涿一人,他捂唇咳了两声,行至窗前,看向那遍地的白,扎在地上,晃得人双眼酸。
魏大人几朝老臣,鞠躬尽瘁至今,曾在褚党猖獗时血溅殿前,年近七十好不容易差事松快些,终于调任翰林颐养天年,这些事本就与他毫无关系的,深陷而入极反倒易污了他的官声,却仍义无反顾,这几日在积冰的殿前跪了许久,还丧命在这等人手中。
隐在袖下的指骨泛白,他抬目看向枯败又颓靡的冬景,头一次涌起这般汹涌的杀意。
——
魏大人的尸是其家人身穿素缟,肩抬重棺,从宫门口一路抬回来的,漫天洒着泛黄纸钱,飘飘着盖在积雪上,哭声悲戚,经久不散。
围观人群外,赵临远远看着,眸光沉沉地落在那厚棺上,心中一时积郁。
偏生这时前面百姓还在闲谈。
“这魏大人好说也是几朝老臣了,经常来摊上照顾我生意,瞧着身子骨向来硬朗,这怎么一时……唉!”
“谁说不是呢,听闻还是因为几日闹市那撞死的老汉,好似是上面有人假冒身份,混了龙脉。”
“快闭嘴吧!这话可不能乱说!”
几人连忙噤声,再不敢多言。
赵临看了会,直至目送那木棺消失在街口,他才转身离开,可却少有地茫然,七拐八弯不知走到了哪个巷口,刚想转身却忽地有人撞到了膝盖处,摔倒在地哭了起来,一看才见是个五岁左右的女孩,他刚俯身,伸手要去扶她。
巷子口的人却听到了哭声,带着怒气走过来道:“是哪个没爹娘养的野狗又欺负我们家孩子了!真当她没父没母吗!我告诉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逮起来送到——”还没说完,两人就对上了视线。
方木挠挠脑袋,有点尴尬道:“赵公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隔壁那几个混小子呢,他们总是趁我不在欺负小孩。”说着,她俯身,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温声哄了几句,女孩很快抽噎着,挂着两行泪睡着了。
赵临愣住,一时难以接受:“这是你的孩子?!”
方木听着睁大眼,压低声音大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才多大,怎可能有孩子?正巧到了饭点,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进来垫两口。”说着,她转身进了那道幽深的,像是话本中藏匿着什么妖怪鬼魂的巷子。
赵临略带犹疑地看了那巷子几眼,终究抬起脚往里走了。
进前才见到那写着善慈庵的牌匾,推开刻满划痕的木门一瞧,院落中有不少年纪各异的孩子,各自围成几团,端坐在桌上,专心看书。
原是个善堂啊。
他眉尖轻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一处比一处破败,全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方木将女孩递到个年纪大些的手里,朝他转挥手道:“走吧,喝点茶。”
进到堂里,木门大开,正巧能看到院中所有的动静,方木推了杯茶水给他,随手拿起绣样穿针引线道:“方才实在抱歉,我一时心急,把你当成隔壁那几个了,总是欺负我们家孩子,还不承认。”
赵临端起茶,刚抿到舌尖就面露难色。
这是茶?
真的不是随手从路边揪了两片菜叶塞进去充当的?
他强忍着咽到喉咙那边,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无事。”
第99章运气赵临一定是运气最好的。(本章无……
两相对坐。
赵临艰难地放下了手中茶,双颊被苦得苍白,他稍稍打量了圈,虽算得上整洁可桌子少腿,椅子缺手的,没几处全乎,终于忍不住道:“此地为何如此荒凉,我记得每年朝中都会拨些银两,专门用于救济妇孺。”
方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什么呢?朝中的银两怎可能全乎拨到我们手里?这地方可是我一个人出银钱,千辛万苦盘下来的。”说着,她吐着满腹怨气道:“真不知道这京城东西怎地这般贵?是镶金还是嵌银了,单赁下这转身都费劲的小院要我近三年的积蓄!”
赵临抬目,意外看她:“你一人赁的?”
方木一时骄傲,抬就道:“当然!”说着,过于得意,手中绣针一时不慎刺进了指腹,她轻嘶了声,拿起桌旁手帕擦着道:“这整个院子,赁下的时候可破败了,都是我一个人慢慢改造起来的!”
赵临这时才拿正眼打量这院落,指节搭在杯盏上,无意识地端起又抿了口。
他皱了皱眉,想起她做生意时一幅贪财的模样,为着少许几两银钱就能扯着嗓子吆喝,瞧着年纪,好似还比他小上几岁,就算身世孤苦些,也不至于为旁人做至此步。
雪落泠泠,两边木门大敞,灌堂寒风呼啸而过,他压抑着,只轻咳了声,不解问道:“为什么?”
方木指腹不淌血了,她随意抹抹,学着私塾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故作高深道:“人不可貌相,兴许我就是书上那种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大圣人呢,这有个性肚的古人曾经说过……唔,大屁股柿子笑笑脸嘛。”说着,暗自念叨着,古人真奇怪,还有姓肚的。
赵临沉默了会,才试探着道:“……你说什么?”
方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耳尖泛起羞涩的红,她瞥了眼院中那些小孩,硬着头皮道:“有人跟我说过,我记不大清了,好似有个大屁股的柿子,吃起来很甜,然后就、就吃它的人笑得很开心。”
没等赵临领会到话中意,院里已经有人忍不住抬头道:“姐,你想说的是,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吧。这句是诗圣杜甫说的,不是肚皮的肚。”
方木整张脸涨红,支吾狡辩道:“我知道、知道,这不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在私塾念书有没有偷懒嘛。还有客人在,你们别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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