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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涿站在夜幕下,只着了件墨色的薄薄中衣,身形透着几分凄寂。
夜中接连辗转的噩梦绝不能成真。
他必须战决,立刻见到南枝。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晁副将走到他身旁,睡眼惺忪,问道:“大人怎么还没睡?”
陈涿侧目看他一眼,忽地道:“晁副将,你想不想将那丢了的三座城池夺回来?”
晁副将一惊,瞬间清醒道:“当然想!自从吃了败仗后,我白天觉得自己没脸回去见爹娘妻儿,夜里又在想那匈奴会不会卷土重来,连着做了近半月的噩梦,若不是大人来了,如今都睡不安生呢。”
除这些外,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提,他们如今是败兵,足够被钉在史册里唾一唾了,往后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戴罪立功,自己将脸面和功名搏回来,要么大败而归,等着陛下落。
他小心地问:“大人有何办法?”
陈涿淡淡道:“办法我倒是有,只是要晁副将领五千精兵,离开雁门关。”
晁副将吓得一惊,单膝跪下,拱手劝道:“大人,自先祖开朝以来,就定下了铁律,除非有当今陛下的圣旨和先祖遗诏,才能调遣边关将领离开。无诏擅调者,就算立下功名,也是死罪一条。先例不能轻易违背,若只有这一个办法,我宁愿一辈子守在这!”
“你愿意,我可不愿意。”陈涿冷笑了声,垂目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默了半晌,退而求其次道:“那若不动兵,我还有一法,需要你点上五百精兵,去抓匈奴族中的一个人,可惜这办法九死一生,兴许就回不来了。”
晁副将当即一拍胸脯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闯的地方,大人尽管说是谁!”
陈涿转身往营帐中走去,只丢下四个字道:“匈奴王帐。”
晁副将整个人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嚎道:“大人你说什么?”
*
郡主府里。
南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身旁脚步声来去匆匆。
有人一直在叽叽喳喳说着话。
她好几次都想睁开眼,让那人赶紧闭嘴,身上却又冒出一阵更汹涌的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炙热的暖阳直直照在了南枝脸上,她颤了下眼皮,然后睁开了眼,略有点茫然地打量着周遭。
下一刻就有道身影闯进屋内,径直和她对上了视线,惊喜道:“南枝,你终于醒了。”
南枝满脸意外,也终于清醒了,揉着眼眶道:“昭音?我怎么会在这?我睡了多久?”
昭音坐在她身旁,替她掖好被角道:“是你自己到城外,让人进城给我传话的,这都记不起来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的伤吗?”
南枝迷茫地摸了摸脑袋,是她自己让人传话的吗,她只记得在屋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便问道:“颜明砚呢?应该是他送我过来的。”
昭音笑了声:“南枝,你睡了三日,把脑袋睡傻了吧。我那兄长平白捡了一个皇位,不在京城享乐,跑到这里做什么?”
南枝愣了会,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震惊道:“三日!我睡了三日!”说完,就要翻身下榻,一掀被褥才现全身衣裳都被换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巍巍地看向昭音道:“我穿来的那道衣裳呢?”
昭音道:“当然是扔了,那件衣裳全都是血点和泥水,还破了好几个口子,反正也穿不了,就让人扔了。”
南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扔哪了?”
昭音狐疑看她半晌:“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说着,她打开一旁箱笼,将那块灰布递给她:“我见你单单将这片布绑在了腿上,应是有些特殊的,就留下来。”
南枝接过那块灰布,顺着缝隙,眯眼往里看了下才放心,又要起身道:“我要去雁门关。”
昭音直接将她按回了榻上,双手掐腰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去什么雁门关?大夫诊过脉都说了,伤倒是其次,主要是你劳累多日,这才一时昏睡多日。不许去,就安生待在府里!再说你不就是要见表兄嘛,我让人给他送封信,跟他说你在这,他肯定会过来的。反正暨郡与雁门关距离不远。”
她听着,想要挣扎的腿瞬间缩了回去,既然陈涿能过来,那她还费什么神,先安生躺个几百天休养,再多吃些喝些,将这段时日亏空的都补回来,剩下的等他来了再说。
唯一麻烦的就是……她来边关根本没和他说过。
南枝一时有点心虚,她挠挠脑门,想不出好法子,索性抛到一旁道:“好,那你帮我给他递封信。只是你真的没看到颜明砚吗?他和我一起来的,从京城一路走到了这,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昭音狐疑打量她,一时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昏睡太久,脑袋睡出了什么问题,她先答应下来道:“好,我也让人出来打听打听。”
暨郡和雁门关相距颇近,通常一日就能将信送到,隔日就能收到回信。
南枝亲眼看着那信使骑马离开了城门,像是将肩上那块重石搬走了般,处处都轻松。
第122章分别那匹马离开了
信使纵马离开,踏起一地黄土。
唯剩一柄“信”字鲜红小旗插在马鞍侧,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南枝遥遥地望了几眼,还没来得及忧心,就被昭音拎着耳朵回去敷药了。
直到两人走后。
城门处百姓寥寥,仅有几个搬箱理货的游商,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抬目朝那信使处看了眼,彼此交换视线后又低下脑袋。
郡主府虽有点简陋,全然比不上昭音在京城的居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分成了前后两院,后院种满了牡丹花,要比京城的花期早点,半数已然含苞待放。
南枝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研究着自己的手。右手大拇指被缠了一层厚纱,单独地直挺着,她尝试动了下,却只能小幅度晃动,看来至少三年内都能凭着这手指,少写很多字,多偷很多懒了。
她往后一靠,困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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