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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
陈秀英乐了。
“我们这儿又是开荒又是养土的,啥都备齐了,就差一样东西。”
“缺啥?”
“缺福气不是?”
“你让陈灵儿明天就过来,到地里‘监工’。”
“啥活儿都不用她干。”
“就给她搬个小马扎,让她坐地头。”
“用她那一身的福气,给咱们这片新开的地开个光,也滋养滋养土里还没冒头的庄稼苗子。”
“可咱们得说死了,从太阳出来到太阳落山,这一天十二个时辰,她一步都不能动。这福气嘛,可不能断了。”
第二天,陈灵儿真就来了。
她被周兰硬逼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张脸绷得死紧,满心不乐意地戳在下河村的地头。
大牛还真给她拿了个小马扎,特地安在地垄边上,谁一眼都能瞅见。
陈灵儿黑着脸坐下,瞅着眼前这帮泥腿子一个个干得满身大汗,那股子汗味儿混着土腥气飘过来,熏得她眉头拧成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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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日头越来越毒,晒得她头皮都麻。
她嫌热,仗着没人注意,悄悄把凳子往旁边大树的阴影里挪了挪。
屁股还没坐热乎,路过的张婶子就跟现了新大陆似的,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哎哟喂,咱们的福星咋跑到树荫底下去了?这福气见不着太阳,可不就全跑没影了!”
周围的人“哄”地一声,全笑了。
陈灵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咬着牙,硬是把凳子又拖回到毒日头底下,指甲掐进手心,钻心的疼。
不远处,陈念额头上挂着汗,正低头在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大牛从她身边路过,顺手就把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
“念念,歇口气儿,喝口水。你这本子上记的东西,我看比公社的账本都清楚!”
陈灵儿瞅着那边的情形,心里的火苗子蹿得更高了。
她看半天没人搭理自己,就故意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声音嚷嚷:“我可是有福气护着的人,你们干活都轻手轻脚点,别惊着土地爷!”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正抡锄头的汉子突然“妈呀”一声怪叫,手里的锄头“哐当”就掉在了地上。
那汉子夸张地拍着自己胸口:“我的个亲娘!福星开口说话了!可把我吓坏了,锄头把子都攥不稳了!”
村民们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出更响的笑声。
有人还扯着嗓子起哄:“都悠着点干!可别把咱们的福星给吓出个好歹!不然这庄稼长不出来,还得让福星拿福气给咱赔呢!”
她又羞又恼,屁股底下那板凳,坐着扎人得很,可一想到出门前她娘撂下的那句“你要是敢跑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就只能梗着脖子硬坐着。
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愣是不敢掉下来。
当天傍晚,一个从下河村送完菜回来的陈家洼村民,一进村就直奔周兰家。
“兰子家的,你家灵儿可真威风!就那么干坐着,下河村的人都拿她开涮,说她那福气是太阳晒出来的,连汗珠子都不敢擦!”
周兰正低头缝补丁,听了这话手猛地一哆嗦,针尖狠狠地扎进了指头。
她死死攥着手里的那块破布,指节都捏白了,好好的布料被她攥得变了形。
“等着!等我们家灵儿熬出头那天,有他们哭着后悔的时候!”
可她那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那话里头到底有多少是硬撑,又有多少是后悔。
“早晓得……就不该让她去受那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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