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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得他眼前一阵阵黑。
可他就是不撒嘴。
信不能丢!
他含着满嘴的血,出的吼声都不带人腔了:“打死我!你们也别想拿走!”
那几个混子被他这股不要命的疯劲给吓住了。
他们是求财,可不想手上沾人命官司。
“操!真他妈晦气!碰上个疯子!”
领头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跑了。
陈建国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喘匀了气。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骨头架子都散了。
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封信。
信还在。
他咧开嘴,想笑,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也分不清是疼的,还是别的。
天亮了。
他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城里走。
中午头,总算挪到了火车站。
他用一张工业券,换了张最慢的绿皮车票,站票。
车厢里人挤人,汗臭味、烟味、各种食物的馊味混在一块儿,熏得人脑仁疼。
陈建国找了个角落,靠着冰凉的车皮站着,一步不敢挪。
累得眼皮都粘住了,可他就是不敢睡。
两只手死死护着怀里,那儿揣着的不是信,是他的心。
太阳升了两次,又落下两次。
等他从火车上下来,两条腿早就没了知觉。
他站在省城宽阔的大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看着那些穿得干干净净的城里人,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要饭的。
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痂。
他照着信封上的地址,问一句,走一段,终于找到了地方。
一个大院子,门口站着两个扛枪的警卫,脸绷得死紧,没有半点表情。
陈建国那刚硬起来的心气,又有点往下出溜。
他这辈子,连公社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几回。
他站住了,紧张地搓了搓手,又挪了过去。
“站住!”
一个警卫立刻伸手拦住他,目光锐利,直戳人心窝。
“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那股子气势,压得陈建国的腿肚子又开始软。
周兰那张嘲笑的脸,村里人看热闹的眼神,又在他眼前晃悠。
不行,不能退。
他定了定神,郑重地从怀里掏出那封被汗浸得烫、软的信,用双手递了过去。
嗓子沙得厉害,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同志,俺是下河村的陈建国。”
“这封信,是俺娘陈秀英,叫俺拼了命也要亲手交到陆司令员手上的。”
“她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听到“陈秀英”三个字,那警卫的眉梢动了一下。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狼狈不堪,眼神却倔得吓人的乡下汉子,又瞅了瞅他手里那封皱巴巴的信。
警卫没多话。
“你在这儿等着。”
他接过信,转身走进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陈建国死死盯着那扇门,像是要把门板看穿。
手心里,全是冰凉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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