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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递员把信交到陈念手上时,天刚蒙蒙亮。
昨夜的闹剧还未完全散场,打谷场上仍聚着些不愿散去的村民。
陈念当众拆开了那封盖着红章的信。
信纸上,是冰冷的铅字。
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经初步核查,下河村粉条厂存在严重账目问题,勒令其无限期停产整顿。”
“同时,要求工厂负责人陈秀英同志,于三日内,到县里接受进一步的‘质询和处理’!”
最后一个字落下。
陈念的声音,消失在冰冷的晨风里。
那张薄薄的信纸,在她手里,却重如千斤。
刚刚还因陈家内斗而窃窃私语的打谷场,瞬间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
邮递员感觉气氛不对,含糊地说了句“信送到了”,跨上自行车,脚下蹬得飞快,逃也似的离开了。
死寂,只持续了三秒。
然后,像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彻底炸了!
“完了!厂子要被封了!”
“我就说要出事!这下好了,全完了!”
昨晚分到钱肉的喜悦,荡然无存。
对“政府”和“被处理”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二房的一个堂亲,叫陈二狗的,突然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他之前因为在厂里偷懒,被陈秀英当众扣过工分,一直怀恨在心。
此刻,他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他一手指着陈秀英,扯着嗓子尖叫。
“我就说她是个灾星!”
“现在好了,把县里的人招来了,我们全村都要跟着倒霉!”
“依我看,就该把她绑了送到县里去,给政府一个交代!”
这话,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部分村民心里最深的恐惧和自保的私心。
“对!不能让她连累我们!”
“我们可啥都不知道,都是她让干的!”
场面,一度有了失控的迹象。
面对即将哗变的场面,陈秀英没有长篇大论。
她只是用那根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地。
“咚!”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压过了所有嘈杂。
“都嚎什么?”
“天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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