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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件被强行塞进模具的胚子,每一寸呼吸都带着窒息感。“少爷,您应该称呼董事长为‘外祖父’或‘外公’,而非‘陈先生’。”管家第无数次面无表情地纠正。林见霰只是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和依赖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是我生物学上的外祖父,这一点我承认。但他不配。”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他拒绝改姓。陈岳震怒,摔碎了书房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陈见霰!这是你生来就该背负的姓氏!是陈岚留给你的责任!”“责任?”林见霰站在一地狼藉中,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雪压弯却不肯折断的竹子,眼神锐利地迎向陈岳的怒火,“她留给我的,只有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命运!而把我捡回去,给我名字,给我一个家的人,叫林窥雾!我叫林见霰,这辈子都只会是林见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陈岳被他眼中的决绝和恨意慑住,竟一时失语。最终,只能化作一声疲惫而冰冷的命令:“把他关进静室。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出来。”所谓的“静室”,是别墅顶层一间视野绝佳却空无一物的房间。没有书籍,没有电子设备,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连绵的青山和灰蒙蒙的天空。门从外面被反锁。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日升日落的光影在光洁的地板上缓慢移动。林见霰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脸埋在臂弯里。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死水般的沉寂。饥饿和寒冷侵蚀着身体,但都比不上心底那片被生生挖走的空洞来得疼痛。他一遍遍回想馄饨馆里最后的画面。哥哥那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推开他时的决绝,还有那句冰冷的“我们是兄弟”。每一次回想,都像一把钝刀在心脏上来回切割。他恨陈岳的强势,恨命运的捉弄,但最深的恨意,是指向自己的。恨自己的冲动,恨那个失控的吻,恨自己亲手把最珍视的人推得更远,推向了彻底的冰冷和拒绝。哥哥…一定恨死他了吧?那样肮脏的心思被赤裸裸地揭开,还被陈岳撞见……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是不是连那声“哥”,都成了奢望?极致的绝望和思念像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一个月后,当陈岳终于打开静室的门,看到的不是一个屈服的外孙,而是一个瘦削苍白、眼神却更加执拗幽深的青年。他依旧拒绝改姓,但不再激烈对抗。他沉默地接受所有的课程安排,像个最精密的机器一样学习、练习,只是眼底再也没有了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片死寂的荒漠。陈岳看着他眼底的沉寂,最终妥协了。户口被强硬地从林窥雾名下迁出,落在了陈岳单独的户口本上,姓氏栏,固执地写着“林见霰”。拿到被没收许久的手机,林见霰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屏幕亮起,他点开那个烂熟于心的头像——一只简笔画的小馄饨,是当初他缠着哥哥换的情侣头像,林窥雾的是个简笔汤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害怕看到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害怕看到“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的冰冷提示。那将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通往哥哥世界的最后一道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绝望,颤抖着指尖,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个最简单的字符:“1”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即将到来的审判。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几秒后,林见霰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拿起手机。屏幕亮着,对话框里,孤零零的“1”下面,没有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没有回复。但也没有被删除,没有被拉黑!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冲垮了强撑的堤坝。他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却汹涌地冲出眼眶,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光。他像个终于找到浮木的溺水者,紧紧攥着手机,蜷缩在地毯上,压抑地呜咽起来。哥哥…没有彻底抛弃他!即使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情,即使他被迫离开,哥哥依旧为他留了一扇门,哪怕只是一条狭窄的缝隙,也足够让他看到一丝微光,足以支撑他在这个冰冷的金丝笼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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