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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入门的弟子们屏息凝神,目光灼灼,都聚焦于殿前高台那几位端坐如山的峰主身上。能否拜入哪位大能门下,一步登天,便看此刻。云在青端坐高台右侧,一身素净的云纹青袍,纤尘不染,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他目光淡漠地掠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渴望的面孔,如同掠过山间浮云,并无多少停留。收徒于他,不过是宗门交付的一桩事务。他座下素来冷清,也习惯了那份独属于云青峰的寂静与寒凉。“榜首,潮生。”执事长老浑厚的声音穿透喧哗,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山巅。一个身影应声出列。少年身量颀长,步履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灵动,仿佛足尖点着无形的风。他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不疾不徐地踏上高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他身上,好奇、羡慕、探究。潮生走到高台中央,站定。他微微抬起下颌,目光笔直地投向那个青袍身影。他的眼睛很亮,是那种清澈见底的亮,可若细看,那清澈之下又似乎沉淀着某种历经风霜后的温润与了然,与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格格不入。他撩起素色弟子袍的下摆,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额头触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清越的一声轻响。再抬头时,他唇边噙着一抹极淡、却又极执着的笑意,声音清朗,字字清晰:“弟子潮生,愿拜入云青峰峰主门下,恳请云峰主成全。”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周遭所有的议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人群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按惯例,榜首拥有优先选择权,但鲜少有人会直接、如此笃定地指定一位峰主。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云师弟?”掌门玄诚真人微微侧首,看向云在青,语气带着询问。他这位师弟性情如何,他最清楚不过。云在青的目光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落点,凝在台下跪着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也在看着他,眼神坦荡,执着,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云在青心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涟漪轻荡,转瞬即逝。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年,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他沉默了片刻。九霄殿前静得能听见风声掠过檐角铜铃的轻响。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等待他的裁决。“可。”云在青微微颔首。他曾经清茶拜师大典继续进行,各峰陆续选中心仪的弟子。热闹散去,云在青起身,对身后的潮生只淡淡一句:“随我来。”云青峰在七十二峰中位置偏北,终年云雾缭绕,寒意沁骨。峰顶只有一座简朴的殿宇,名唤“寒玉殿”,殿前几丛稀疏的墨竹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殿内陈设更是清简到了极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冷冽与寂寥。“东侧厢房空着,自去安置。”“是,师尊。”潮生应得干脆,脸上没有丝毫初来乍到的不安或对这简陋环境的失望,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提着简单的行囊,脚步轻快地走向东厢房。推开门,一股久无人居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他也不以为意,放下东西便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动作麻利,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云在青回到静室,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阖上双目,试图驱散心头那缕因这少年而起的莫名微澜。然而,少年那双清澈又深沉的眸子,以及拜师时那份笃定到近乎执拗的神情,总在识海边缘若隐若现。日子如同云青峰顶的流云,无声滑过。潮生迅速融入了这片清寒的天地,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没有激起惊涛骇浪,却让那亘古的孤寂水面,漾开了一圈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他起得极早。当第一缕微光刚刚刺破笼罩峰顶的浓重云霭,他便已起身。寒玉殿前的石阶上,总能看到他挥剑的身影。剑是云山派入门弟子最普通的青钢剑,招式也是最基础的“云水十三式”。他练得一丝不苟,每一个劈、刺、撩、挂都力求精准到位,汗水很快便浸湿了他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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