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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给战马配个新鞍。给了我这么久,我给它养老”“我要重修爹娘的坟”“我要”这些细碎的念叨淹没在战马嘶鸣中,像一粒粒沙尘落在雁鸣湖畔。他们都知道,这些话或许永远只能是“要”,而不是"会"。但此刻,这些未竟的心愿化作最锋利的刀刃,随着三千铁骑冲向敌阵。冲锋的路上,有人还在喃喃自语,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憧憬成真。直到第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到战刀第一次染血,他们才终于停下这些温柔的幻想,变回那堵钢铁铸就的城墙。疤脸老兵一刀劈开敌将的头盔,自己却被三支长矛同时贯穿;那个爱脸红的小兵用身体为同伴挡下箭雨,至死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浓眉校尉带着最后的十几个弟兄,硬是用尸体堆成了一座矮墙一切终归寂静。嘉宁关的沙砾被鲜血浸透,玄甲卫的残旗依然插在最高处,旗面上“楚”字已被染成暗红。天空下起瓢泼大雨,恍若倾盆。三十里外的主战场上,楚陌苓的长剑刺穿最后一名敌将的咽喉。她突然心头一颤,转头望向雁鸣湖的方向,心底涌上不详的预感。“报——!”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脸上分不清是血是泪,“玄甲卫全军全军力战而亡!但西凉主力已被尽数拖住!”楚陌苓手中的剑“当啷”落地。她想起昨夜那个要给她梅子酒配方的将士,想起说要在战后继续追随她的年轻士兵陡然红了眼眶,翻身上马赶往雁鸣湖的方向。踏雪似乎感觉到主人的焦躁,速度飞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修濡与陈默已经赶来汇合,燕南飞紧随其后,腰间的白玉宫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打退敌军,落枫铁骑本该士气大振,带队的几个将领面色却冷硬得发臭。修濡一把拽住燕南飞的衣领,“殿帅人呢?!”“阿修,眼下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一旁的陈默皱着眉,不动声色拉开二人,眸色却冷,眼底结着冰霜,“燕南飞,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燕南飞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的白玉宫铃,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很清楚。”“你清楚个屁!”修濡一向心直口快,当即提着剑向燕南飞的方向冲去,却被陈默拦住,梗着脖子,“你骗了殿帅!你骗了所有人!你害死了玄甲卫全营的兄弟!”燕南飞未给他一个眼神,好似不以为意,鸦羽般的睫毛投下阴影,“你心中清楚,这是打败西凉最快的法子。”修濡眼眶猩红,“倘若殿帅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杀了你这个疯狗!”燕南飞不再言语,指尖微微颤抖。他看也没看修濡和陈默一眼,转身纵了马,不似平日里的沉稳,略显慌张地向雁鸣湖赶去。楚陌苓不该出现在那里。——起码,这不在他的计划里。若是楚陌苓知道全部真相,定然会自责不已。那他便只好坐实这个恶名了。雁鸣湖,暴雨如注,尸横遍野。雨水和血水混在一处,漫过战靴,整个雁鸣湖都泛着诡异的红,好似天空中飘着的全都是血雨。昔日风景还算靓丽的雁鸣湖,变作一个硕大的坟地,成了三千玄甲卫的墓穴,尸横遍野。刀光剑影的混战早已结束,身披玄甲的军士纷纷倒毙血泊之中,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一个垂死挣扎之人也没有。满地尸骸——人全死透了。一片血污的面孔上,透出绝望和希望交织的恐惧之色,将士们的生机被呼啸的劲风吹得消散,和血腥味一起弥漫开来,遥遥飘去。楚陌苓跪在满地鲜血中,抱着柄断剑,一言不发。她几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此处,眼下整个人昏昏沉沉,全身乏力,筋疲力尽,周身每一处皮肉都叫嚣着疲惫,俨然已经到了极限。胜了。“自我来到落枫铁骑,带着玄甲卫多少次死里逃生,眼见全军大胜后就要熬出头,却偏偏害他们死在了你的算计下。”她不在从哪里来的力气,拽住燕南飞的衣领猛然一推,一脚踹向燕南飞的小腿让他倒在地上,狠狠踩住他受伤的左肩,足尖用力。“倘若我提前知道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我绝不会救下你这条贱命。”她抬剑作势要刺向燕南飞的心口,带着血渍的面庞上挂着愤恨,“我该让你死在西凉骑兵的马蹄下。”“殿帅!不可!”匆匆赶来的陈默掷了枚银镖打偏了楚陌苓的剑尖,修濡站到楚陌苓身后,给她一个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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