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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谢三从袖中掏出一枚铁簪,上面刻的是粗糙劣质的荷花,他的手上尽是伤痕,看起来,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狼狈。他也是鼓起剩下的全部勇气,才将这枚簪子第二次递给放在心上的姑娘。红盖头下面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时间过的十分缓慢,慢到谢曜能听到自己心脏越来越慢的鼓动声。变故突生,被几个不认识的人当个货物一般推来推去,想必她心里也不大好过。就在他要缩回手的那一刻,拢在喜服中的一只纤纤玉手接过了铁簪,盖头下面的姑娘十分诚恳的、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可能是哭了,带着一点浓重的鼻腔音。“谢谢。”满是伤痕的谢家小儿没有骑马,他走在轿子旁边,身上没带什么东西,也没穿喜服,那顶红轿子却像是他毕生的珍宝,明明身上疼得连走路都费劲,却仍陪着她往霍家的方向去。只因谢三知道,出嫁的新娘被遣还,这一路上要受世人白眼无数,若是如此,他情愿旁人唾弃的是他。如此想来,送霍弦思归家这件事,他做的一直都很好。另一边,李棣看着玄衣相,倚马半笑道:“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唬我的。”陈翛睨了一眼说这话的人,也懒的帮他回忆他是怎么在大理寺屋外烦自己的样子。这李家小子算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仗着自己年纪小,耍赖倒是无师自通。常锦定定的看着轿子远去,一直到那顶轿子在宫道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才收回了目光。她收回目光,下马行至陈翛面前,十分恭敬的抱拳道:“多谢师父。”李棣惊愕的看着这两个人,常锦微微皱眉,一时不察说错了话,此刻有些骑虎难下,陈翛拢在袖中的手交叠在一起,没说话。常锦很快反应过来了,她转身对李棣道:“李公子,我想与陈相说些私事。”李棣很识相的闪一边去了,表面上装作十分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内心却在鼓动翻滚。谢曜被拘在家里,谢御史不会允许他娶一个有是非议论的女子,要想在朱璟宁手底下抢到人,得要找一个说亲的大官,这个人得能镇的住朱太尉以及皇商霍家的口。放眼朝堂,还能有谁比玄衣相更合适呢?李棣找了陈翛,但是并未抱十足十的把握,毕竟这人也不是好心到能帮人抢媳妇儿的。宫道上微风袭袭,吹起了那些明艳的红绸,身形消瘦的常锦与陈翛站在屋檐下,两人正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话,李棣蹙眉,视线落到了常锦腰间的配剑上。如若常锦与陈翛师出同门,那么,他们使的剑法会不会也差不多?这厢常锦牵着马,瘦削的半张脸上毫无颜色,双唇紧抿,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任由风吹乱她的鬓发,半晌,她才出声:“师父,请你为我做这件事,也是无奈之举,给你添麻烦了。”话罢,她别过了头,“这次回京,也是有一件要紧的是要告知师父,壁州那边不大好。”陈翛:“我知道,郦安这边的老枭已经快要牵出来了,你安心守着前线,将士们不会有恙,我也会保你周全。”“不。”常锦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师父,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保的人不是我。”陈翛没说话。常锦低眉沉声道:“陈相大人,我的命是你给的,江湖人讲一个信义,我为你忠诚是应当的,本不该有这样的僭越要求,但是,我一生只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要守。”她抚着腰间的剑,沙哑着嗓子,“师父同样有要护的人,也应该明白我。”“常锦。”玄衣相不悦的拧眉。女将军翻身上马,她夹紧马腹,风鼓动着她的衣袖,她眉目间的冷冽化成了水,在这郦安城里显得格格不入。陈翛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深知这便宜徒弟向来就是这个性子,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一念及此,只得退了一步。“谢三若不是个稳重人,我也不会跟着你们这么胡闹,你肯信他为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常锦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意,她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宫门处的李棣,“师父,你瞒不了他多久。上次在霍府,李家儿郎问过我廊州的事,想必他已起疑了。”“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担心这件事。”常锦点点头,她策马行远了,马蹄踏在宫道上,一声又一声,走了几步,终是回头,无声的对陈翛启唇说了几个字:师父,谢谢你。闹剧落幕,李棣站在长街尽头,远远的瞧着陈翛一身玄衣逆光向自己走来,他每近一步,李棣都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紧紧栓住了一寸,这人似乎一直都在纵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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