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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金匮,三弟傅璨充满讥讽意味的脸庞就浮现在他眼前,令人作呕。傅润神色凝重,沉默半晌不语。“呵呵,贵人,这地儿肮脏,当心弄坏您的靴子。”崔夏生大脑运转飞快,暗中猜测两位不速之客的身份。他在赵将军府待过许多年,是以上前两步忽见青年公子大拇指上雕刻龙首凤尾纹饰的紫宝石戒指,难免大骇,脑门手心冷汗直流。竟然、竟然是皇帝!公子不要紧罢?两厢一定不能撞上哇!否则怕是要坏事——堂屋外不意传来抽刀拔剑的铮鸣声。紧接着但听元霄济高声喝道:“什么人!哪里逃!”傅润眉心一跳,看向慌不择路撞翻桌椅试图往外跑的崔夏生,“站住!你究竟是什么人?”崔夏生有口难辩,只怕出去了反碍公子的事,又怕留在屋内被皇帝发现端倪,急得原地跺脚。“来人,把他抓起来,带去猎场审一审。”傅润负手说罢,久久不见侍卫进来,暗道不妙——“傅润狗贼快快纳命来!”屋顶秸秆铺成的小天窗倏地开了,三个蒙面的黑衣人前后跳进正屋,不待落地站稳便拔出银霜霜的大刀朝傅润砍来,三双褐绿色的眼睛浸泡在浓烈的恨意之中,手上动作招招致命。傅润侧身躲避,腰间宝剑华美沉重不实用,因而一时无法拔剑,只得用剑套硬生生防御刀锋。叮当哐啷乒乒乓乓一团混乱。镶嵌在剑套周身的宝石真珠哗啦啦掉落,琳琅满目,随便一颗都够一家人十年的吃用。黑衣人毫不在意,劈砍愈发狠厉,招式步法虽有意遮掩,到底渐渐露出军队行伍人的迹象。躲在一旁的崔夏生傻了眼,想着这难道是赵家军,问道:“几位好汉何故青天白日行凶!可知他是什么人!”“哼,”有个黑衣人胸口挨了傅润一脚,黑巾掉了,布满狰狞伤疤的方脸吐出一口血沫,“弑父篡位的狗贼,吾家赵将军已饶你三年富贵,今天你自找死路,还不纳命来!”傅润眼神一凛,不再打算留活口,拔出剑,觅见破绽奋力连斩两人头颅,滚烫的血溅了一脸。第三个黑衣人忙摘面巾吹口哨,只听得院外刀剑碰撞,弹指功夫又冒出一茬蒙面的壮汉。“啊啊啊,不可——”崔夏生急得如在烈火上烤,头晕目眩之际瞥见黑衣人双目眦裂要杀皇帝,手脚并用飞扑过去挡下一刀,肠子流出来、黏黏糊糊挂在麻布腰带上,不多时已没了气。他是赵家人,皇帝死在哪里无所谓,但绝不能死在冒充赵家军的贼子手上……六公子,老奴……傅润一怔,眉间阴鸷戾气稍减,定定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老汉,握紧剑柄翻窗而出。屋外侍卫与黑衣人正在混战,各有死伤。“陛下快逃!”元霄济少时专心科举经济,本不是练家子,眼下悔不当初,白着脸为傅润牵马。“好!”傅润仓皇上马,同时右后侧两支毒箭破空呼啸而来,险擦破他的软甲,一一扎进马脖子。突厥马当即四足跪地,口吐白沫,嘶鸣哀叫不绝于耳,眼角蓄泪。见状,傅润大急。侍卫队的马皆挣脱绳索四处奔散,一时找不到一匹可乘的好马,情势急转而下也。杀死崔夏生的黑衣人大约是首领,追出来大步跳上磨石盘,接过同伙的弓与箭囊,拉弦瞄准傅润,松手前意味深长地停顿几下,从傅润的脖颈下移至心脏又返回原位。“狗皇帝,今日正是你的死期!俺们要拿你血祭吾主在天之英灵!看箭——”好快的箭!雪白的箭羽在元霄济睁大发颤的瞳孔中消失,半路却被另一支木箭打中折断,啪地断成两截!“陛下!”他额角青筋鼓胀,口中泛涌腥甜,眼睁睁见一个戴鹊桥仙竹枝面具的男人骑马赶来,后扯缰绳一跃闯入院落,冲撞践踏驱散众人,单手把浑身血污的陛下强拽上马几息功夫跑远了。受惊逃窜的突厥马既胆怯且认主,外人很难在短时间内驯服并强迫它重回兵戈相接的战场。如此,果然好厉害的骑术!待会儿见到赵将军问问他可曾见过这样英勇的少年郎!……啊。等等。陛、陛下!元霄济欲哭无泪,朝西北方向徒劳地招了招手。半盏茶后,猎场外的禁卫军终于赶到,一声令下将负隅顽抗的黑衣人赶至一个小圈中。黑衣人眼见行刺失败,纷纷咬碎藏在舌尖下的毒药果断自尽。每人面带伤疤,无法辨识身份。傅润对元应善的儿子的评价可谓精准:此子虽是兵部尚书元勉的侄孙,却不是做侍卫的料,空有一身陇右世家的力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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