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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程永为商多年,做人做事都自有一套准则,和气生财更是他的原则,无论同行和买家多么刁钻,只要他不主动撕破脸,就还有可谈之机。他也过了不惑之年,自以为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现下他看着气急败坏的胡至陵,只觉浑身颤抖,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啪!”胡至陵还沉浸在怒气之中,这一耳光打得他神魂归位,眼神都清澈了许多。萧程永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恨得牙痒痒:“胡至陵,你老实说这个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几个外国商人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在说什么?香不就是香…”胡至陵神色迷茫,很快挣扎起来:“那几个外商不过是朝贡国过来的,卖些香料为生,你又以为是什么?”萧程永把他扔在打翻的香炉旁,按着他的头磕在地上:“你说这个就是普通的香?那怎么会令人神思恍惚如坠云端,这分明是迷药!”而且这香初闻清新至极,越往后越发馥郁动人,只觉浑身酥软,令人只想沉浸其中,世事徒增劳累…而他还仅仅只是闻了一次!若是这香能令人上瘾,那便不是在卖香,而是在贩毒!扬州一带不是没出过这种事,那会儿还不是香,是一种辅之入睡的汤药,从烟花之地贩出,一点一点蚕食殆尽。有钱人倒还有几个臭钱能供养,平头百姓到头来倾家荡产甚至上街强抢,因为这种成瘾汤药,当地凶案屡禁不止,到后来官家才出面明令禁止,查抄了这种致幻药材。当时萧程永和流云途经扬州,目睹了街头老幼惨状,皆喟然长叹,不忍久留。不过十来年,这害人害己的东西换了模样卷土重来,甚至在天子脚下!!胡至陵不知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还是蠢得半点不明白他所说之利害,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丝毫抓不住重点:“萧程永,你若不愿做便罢了,还要给自己安一个薄利爱民的正派形象,呵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瞧不上这份利,那是你没本事。”萧程永恨不能就地掐死这个祸害,一把提起他质问道:“谁给你的香料?是谁?!胡至陵,你看好了,这儿是京城,是皇城脚下,不是你利欲熏心想黑心便黑心的地方!”胡至陵咧着嘴笑,胡须上还沾了些泼出来的香粉,“萧程永,你别以为没了你,我就做不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你若不做,得罪了宫中贵人,来日连尸首都难寻。”他看着萧程永猛然惊惶的神色,很是满意地咯咯笑道:“哦,对了,别说你,就是你那位天仙似的夫人,和你家中的孩子,也全都没有好下场。”傅明“唰”地抽出刀来,白刃刀光晃在胡至陵脸上,他终于笑不出来。一直守在外头的小厮闻声撞门而入,见此情此景不由大喊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来人呐——”萧程永脑中乱麻一片,在被围观之前将他丢在地上,起身在傅明的手背上一按,钢刀入鞘,撞出一层杀意。“胡至陵,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蠢,别把这东西舞到我眼皮子底下,天有天道王有王法,我大晋泱泱生民,绝不能为几只耗子送命!”“你好自为之。”…“吱呀”一声,书童推开木门,一手端药一手赶紧拢上门,把寒风絮雪隔在门外。床上传来几声咳嗽,书童连忙过去,扶起鹤发苍颜的谷嵩先生,在他背后轻轻拍着,帮他顺气。“先生,药熬好了,您趁热喝了吧。”谷嵩昏昏沉沉,靠在床头接过药碗,哆哆嗦嗦灌下。书童捧着碗,从腰间掏出手帕挡在下巴上,很快手帕上浸了些药汤。“先生,您睡吧,一会儿粥熬好了我再唤您。”书童扶着他慢慢躺下,谷嵩迷蒙着一双眼,讷讷道:“苦了你了,好孩子…”门外似有车马声传来,书童见他面上安然许多,这才端了药碗出去。不少官员送孩子来此,见谷嵩先生身边只有一个书童,都提议要送几个用人来,被谷嵩一一拒了。偌大宅院,只一主一仆确实稍显冷清,连门前雪堆都来不及扫。李楼风撩开软帘跳下车去,看见沧浪堂三个大字就心有戚戚,伸手扶了萧泉下来。“给我吧,我和他进去就好。”萧泉从丛云手中接过食盒,把药包递给他,两人相携而入。书童见是他二人,皆是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疑惑道:“你们怎么来了?今日不开堂。”二人踏雪走入檐下,萧泉嗅到书童掌生身上的药味,心道果然,先生病了。三日前先生便在堂上不时咳嗽,昨日散了消息让不必来了,萧泉疑心先生年迈,这沧浪堂又背靠山脚,夏日里还算个躲凉的好地方,冬天可就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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