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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想今天的社团活动安排?”&esp;&esp;松田被身后突然出声的人吓得一毛。他到此刻为止最强烈的心愿已经瞬间揭晓:前辈们的背后灵习惯可以改改了。&esp;&esp;见他脸木木地转过身来,不二似乎被取悦到了,眼角的弧度更深了点。&esp;&esp;尤其是这位仿佛有读心术的学长。松田默默在心里补道。&esp;&esp;活动室里没剩几个人了,不二在他身旁的换鞋凳上坐了下来,悠悠闲散。仿佛此时窗棱捕捉进的那束夕阳就归属于他,暖照在侧脸分隔出光与暗的同时,也穿过他的指尖成为他的笔。他的语调比平时更轻缓,问的却是另一件事:“钙片有让你好受一点吗?”&esp;&esp;松田一怔,睫毛微颤。他想,不二前辈手上的这束夕照现在是刻进他的脑海了。&esp;&esp;不二的笑容很温润。他侧头等待松田的反应,一年级的小同学才出了满头汗不太好闻,而他好像也知道这一点,用手撑着往旁边挪开了一点点。&esp;&esp;“谢谢不二前辈,痛得没有那么多了。”松田总觉得这是一场令他受宠若惊的幻梦,但总又找到蛛丝马迹确认真实——奶箱底下的补钙片真的是前辈特意留给他的。&esp;&esp;不二没有延续这个话题,反而回到了先前的那一问:“松田觉得今天的训练安排不合理吗?”&esp;&esp;松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好忽悠,规规矩矩地点头。&esp;&esp;不二的唇角勾了勾,转头的瞬间好似有刹那睁开了眼,与他平日气质迥异的凌厉从罅隙中一闪而过,松田以为自己看岔了。&esp;&esp;“网球部不是只有正选队员的网球部,而正选队员首先是网球部的队员。”&esp;&esp;这话有点绕,但松田没怎么琢磨就反应了过来。&esp;&esp;“比赛固然是重要的,但是每天参与网球部训练的,不止有正选队员这八个人,”这种活动安排在他看来十分平常,“非正选队员也应当获得和实力强劲的对手对战的机会,而两个月才进行一次的校内排名赛,这么屈指可数的对战量对于部员的提升是远远不够的。”&esp;&esp;“但如果仅仅因为正选队员要比赛了这种理由,就将正选与非正选完全分隔开,不「浪费」一丝正选的精力的话。对于其他热爱网球而加入到社团中,却没进入正选的人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esp;&esp;他眉眼弯弯:“总之我会这么认为。”&esp;&esp;松田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esp;&esp;他是理解的,只是想不到。&esp;&esp;他见过很多有特长的强校,每当哪支校队进入了万众瞩目的大型比赛时,校队的成员便是精贵的、不容打搅的。从那刻起,他们的时间就好像比其他人更值钱。他们的精力不应该分散,他们的训练都要个性化定制化,社团的资源会倾斜或完全倾注于他们身上。&esp;&esp;至于其他的未入选部员,安分守己地练自己的,比赛时再在场外努力应援即可。&esp;&esp;为了胜利,这是功利但合理的。松田想,如果他是这样的社团中的一员,应该也会毫无怨言,全力支持这样的决定吧。&esp;&esp;可是在青学,他听到的却是——&esp;&esp;“为了正选队员的比赛发挥而一味忽略其他部员的发展是不可取的。”&esp;&esp;他思考时,牙齿会不自禁地轻轻咬唇边的小肉。有一点点痛,咬住又放开。仿佛那样一句话就在他的口中咀嚼,品味,吞咽,是甘甜的。&esp;&esp;好喜欢这样的青学啊。&esp;&esp;松田决定加倍练习,不辜负网球部的用心栽培。&esp;&esp;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他人已经倒挂在单杠上了。运动t恤克服不了地球引力,不屈不挠地翻卷下来罩在他的头脸上,他也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头从衣角里扒拉出来,顺着胸脯肋骨把t恤往上捋。&esp;&esp;然后一松手衣服又掉回他的头上。&esp;&esp;他试着用腰腹发力,带动自己的上半身往腿部蜷。干瘦的身体没有什么力,骨头卡拉卡拉的,勉勉强强弓起。&esp;&esp;矮小的个头吊挂在单杠上晃荡,他用腿弯勾紧了金属杆,双手捏着乾学长给的活页纸,找到那项「倒挂式卷腹两组」,开开心心打钩。打完勾才注意到后面好像被学长标注了什么,字有点小,定睛细读:初学者不适用。&esp;&esp;松田沉默。&esp;&esp;好吧,总归是练了,不亏。&esp;&esp;他挣扎着把自己从单杠上取下来,一时间气血缓缓回流到大脑,麻麻的令人晕眩。他在地上脚软地踏了两蹋,膝盖一踩一打弯。&esp;&esp;但问题不大。他再看锻炼计划表,这时天色已经稍暗了,公园的灯却还没到点亮的时间,只能眯起眼凑近了辨认,下一项……下一项要做什么呢?&esp;&esp;他边读着计划表边走,可能挂久了脑缺氧,半天都读不进脑子,也没心思看路。直到头好像顶住了什么,才发现撞到了人。&esp;&esp;准确地说,那人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他,故意站在了他的行进路线上。&esp;&esp;松田着急忙慌把纸一收,连对面人都还没看清是谁就先鞠了一躬:“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esp;&esp;对面的人没有回应,反倒撇过了头,好像听不见他的道歉似的,鼻孔里轻蔑地喷出一声。&esp;&esp;松田后知后觉地抬头看,映入眼帘的恰巧是一排熟悉的耳骨钉。&esp;&esp;他往后撤了两步。&esp;&esp;“哟?真巧。终于不用捡人吃剩的啦?”耳骨钉男阴阳怪气地笑了声。&esp;&esp;柿木坂网球场的事松田还记得很清楚,主要是太痛了,切肤之痛彻骨之痛,他本来以为已经淡去了。但在重新见到这个人的那一眼,那块顽石般坚硬的鞋帮就仿佛还碾在他的后腰与脊骨上,本来好全的痛似乎齐齐发作起来。&esp;&esp;“那天你说去捡球,就一去没了影……”耳骨钉男兴师问罪的声音拖得很长,脸忽地凑近,呼出的气息很难闻,就喷在松田的耳尖,“该不会……你偷了我们的球吧?”&esp;&esp;松田侧过头避开他的脸,没有说话。&esp;&esp;“一颗网球而已,你想要,求求我们,有什么不能给你呢,”耳骨钉男挑了挑眉,表情骤然变得狠恶,“答应了为我们办事又做不到,这就是欠教训了。”&esp;&esp;“怎么,是上次挨的那记踢,不够让你长记性?”&esp;&esp;松田抬头看他。这个高中生很高,体型不壮,是那晚四个高中生里最瘦削的一个,但行事最突兀,想法也最狠戾。&esp;&esp;高中生的周围没有上次的几个拥趸,也没有带网球拍,这大概率是饭后穿过公园的偶遇而已。&esp;&esp;松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esp;&esp;要不要试试呢?&esp;&esp;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点,但很快平复下来。高中生的威胁固然可怕,但他也不是对什么都逆来顺受的人。&esp;&esp;他只是比较会审时度势而已。&esp;&esp;松田以前跟人打过不少架,基本都是和同龄人打。小孩子的恶言恶语坏的特别纯粹,他每每都会像只栓了绳都拉不住的小兽,冲上去和那些讨厌的人扭打在一起。没有太多打架技巧,他还比别人瘦弱一大截。但是他原始,闷声撕咬,咬住就不放口。别的小孩有顾忌,怕打坏了漂亮的衣服和光洁的脸蛋,松田没有。于是他们去告状,说松田是疯狗是野犬,没有家的流浪野犬。&esp;&esp;对那晚的四个高中生他毫无胜算,但这次的耳骨钉男只有一个人,也许自己出其不意,能狠狠地从硬骨头上,啃下一块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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