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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秦晔得到朝廷旨意,将自西境远道而来的大部分兵马遣回原来所驻的防区,从永州大营中拨给粮秣
永州本部兵马不动,另选精兵一万,其中骑兵三千步卒七千,押送此战的缴获与叛军高层俘虏一路回京,献俘表功。
这支队伍的后勤线便不再是永州诸地负责,而是沿途所经过地方州府供应。
宴回与李子山带着大军依依不舍的回了西境。
南境捷报频传,京中自然是歌舞升平。
天子收到奏报后,志得意满,彻夜饮宴不休。
天子富有四海,威凌九州,纵使地方上出点小乱子,大军一到,还不是犁庭扫穴、翻掌即平!
那些大臣实在是多虑了。
且歌!且舞!且乐哉!
“天子如今越率性了……”
“纵情声色,穷奢极欲,岂止率性二字了得。”
“慎言!”
傍晚时分,丞相府中,民部尚书褚丘山与丞相林文慈相对而坐,堂中烛光幽幽,清静无比,侍候之人都在屋外守着,只有他二人私下交谈。
褚丘山自知失言,只转开话题道。
“如今南方靖平,秦伯安抚民有道,未见乱象,天子正该下旨安民,免赋除役,万事以民为本。
南方那些世家豪强的手段你我难道不知晓,凭他们自己,最多拉出几千人马,如何两月间便动乱州郡,拥兵数万?
说到底,是地方凌迫过甚,太多百姓已经无路可走,才会跟从作乱,若是就此以为天下太平,依旧不肯体恤民情,只怕再乱之日为期不远。”
林文慈一时无言,这些事理朝野上下有几人不知呢?
御史大夫一日三谏,帝不听。
如之奈何?
半晌,他摇了摇头,叹气道:
“如今这个局面,你我总不至于也一气之下挂冠而去吧?无论如何,还是要将局面维持下去的,若是清正之臣尽皆求去,朝中尽是阿谀小人,天下百姓,又该交给谁来看顾呢?”
褚丘山明白他的意思,有自己这些老臣在,政事总是可以不出大差错的运转下去,如同疾驰中的马车,握紧缰绳还能顺着惯性往前跑。
若是松开了缰绳,届时那个位置上的人无人能制,才真是回天乏术。
南境现在看似安宁,可若是大军班师,地方必然故态复萌,终将平而复乱。
浪潮退去后,才是泥沙俱下,届时逃散的小股叛军为盗为匪,地方郡兵能否控制?
动乱连月,大军行动处不知毁坏多少庄稼?多少土地抛荒?饥民四起那一天,不远矣。
九州百姓才是这朝廷的基石,基石动摇,宫厦何存?
地方板荡,中枢也不得安宁。
乱天下者,正在紫宸殿。
他捋了捋胡须,正色道:“皇子们都已经入朝听政,陛下却越不愿理事,此消彼长之下,必将生乱。”
林文慈却不接他的话,只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陛下的心意,我等岂可随意揣测。”
褚丘山闻言冷笑:“你不揣测陛下,皇子们却要揣测你!秦伯安南境平叛,半路遇伏,永州粮草缺额,兵部拨付的军械都差点出了岔子。
他掌管兵部数年,一离开京城,自己的锅里都被人伸了手进去。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接替他禁军统领的位置吗?”
禁军总领京城防务,位置可以说既关键又险要,这么急着手握兵权,想干什么还用说吗?
林文慈越不耐,人在前线打生打死,还得防着后方的明枪暗箭,把争权夺利放在国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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