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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政上一通忙乱下来,便到了十一月中。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辅国大将军府。
池越午睡到酉时方起,已是日入时分,推窗看见雪地映着天光,庭中积素,清晖满园,便先露出一个笑来。
这般难得的雪景,当有好酒来配才是,他叫人备了酒菜来,准备在外间的窗边赏雪。
“将军回府了吗?”
他在铜盆中净了手,拿帕子一边擦拭手指,一边问上酒的小厮。
“回公子,将军今日上朝去了以后就一直没回来。”
池越挑了挑眉,辰时就该下朝了,就算兵部和禁军有事务要处理,也不至于酉时还不回府吧,不知又忙什么去了。
几个仆人把桌椅和酒菜、碳炉在窗边摆置好,便躬身退去。
庭中纷纷白雪,似飞花溅玉,池越坐在窗前自斟自饮,小酌了两杯,又挟了几口菜,以免空腹喝酒,伤了肠胃。
偶尔有雪片飘入酒杯,莹白冰雪飘在金黄的酒液中,将松醪酒的香气衬得越醇厚。
他低头看了看,露出一丝笑意,举杯一饮而尽。
飞花劝酒,也是雅事一桩。
惜乎独饮,他摇了摇头,这壶酒最后也没有喝完,池越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
菜只动了几口,他也没有叫人来收拾,左右有碳炉温着,等他酒意消散一些还可以再饮一杯。
回到房中又喝了盏茶,信步踱至侧厅,书架上一个敞着的螺钿漆盒里散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微微莹光。
池越走近看了几眼,灵雪还在呼呼大睡。
如果它醒着,一定会跑出去玩雪。
他转到一旁的檀木书桌后,轻轻铺纸磨墨,开始作画。
枯树寒林、近亭远山,山势逶迤、密雪覆盖其上,树木疏朗、简淡空灵。
他想了想,又添上几笔飞雪,数缕流云,作云散月明之状。
一幅林中雪霁图绘完,池越又兴致颇佳地在上面题了两句诗。
清晖凝玉屑,飞絮下琼楼。
写完他对着画左看右看,有些为难地沉默了一会儿,作诗一道,他不太擅长。
正在此时,院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池越搁下笔,负手迎了上去。
秦晔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黑色的大氅毛领上落了一层薄雪,头上也有几点还未融化的细雪,远远看去像一小簇绒毛,破坏了他一身沉稳的气质。
池越眼中浮出几分笑意,伸手替他掸了掸肩上的薄雪,又将他的手捉在手中,习武之人身强体健,手掌温热干燥,并没有被风雪冻到,他满意地舒展开唇角。
秦晔见他未语先笑,心情也跟着欢喜起来,反握住他的手,一踏入房门,便看见窗边置着的几案和酒菜。
“饮酒赏雪,你今日倒难得有兴致。”
入冬之后,池越多了几分疏懒,除了剑还照练,道经也不读了,早课也不做了。
成日里抱着隔壁吏部侍郎家溜过来的大橘猫在火炉前闲坐,烤花生、红薯、板栗、橘子、鱼干、肉条,把好好地侧厅弄得像厨房一样,飘满了食物的香气。
秦晔又环视一圈,没看见那抹熟悉的橘黄身影。
“圆圆今天没来?”
池越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把人牵到了窗边,随口道:“隔壁今日有酒宴,圆圆在家等着吃好吃的吧。
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日的松醪酒味道醇厚,我给你留了半壶。”
秦晔没有拆穿,以他的酒量根本就喝不完一壶。
只是拉着他一同坐下,用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金黄的酒液落在白玉杯里,轻轻晃荡,波光流转。
池越画画不曾注意时间,此刻已经过了掌灯时分,酒放在炉子上温着,靠窗的几碟菜却被飞雪薄薄覆了一层。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秦晔举起酒杯,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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