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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很静,静得能听见阳光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凌剑锋的刀垂在身侧,刀鞘上的铁环不再晃动。他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树皮皲裂,像极了老汉手上的皱纹。
前面三十步远,几匹瘦马拴在树干上,马嘴里嚼着草料,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马旁围坐着五个汉子,其中一个穿绸衫的正把一个竹哨抛来抛去,脸上带着痞笑。
“老东西的哨子还挺别致,就是音色差了点。”绸衫汉子用脚尖碾着地上的一个布包,里面滚出几株草药,“跑这么远采药,不如乖乖把地契交出来,省得老子动手。”
旁边一个络腮胡接话:“头,别跟他废话,等会儿他儿子来了,直接绑了去抵债,那丫头不是说他爹藏了宝贝吗?”
“宝贝?”绸衫汉子嗤笑一声,把竹哨塞进怀里,“我看是老东西想儿子想疯了,编个由头骗咱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这林子倒适合埋人。”
凌剑锋的刀忽然动了。
没有风声,只有一道寒光,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月光,瞬间划过十五步的距离。
绸衫汉子手里的酒葫芦刚举到嘴边,就被刀面拍掉,酒水泼了他一身。他愣了一下,还没看清来人,手腕就被刀背压住,疼得他“嗷”一声叫出来,怀里的竹哨掉在地上。
“谁?!”络腮胡猛地站起来,腰间的刀还没出鞘,就被凌剑锋一脚踹在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像树枝断了。
另外三个汉子反应不慢,抽刀就砍。刀风刚起,就听见“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柄刀都被震飞,钉在树干上,刀柄还在嗡嗡抖。
凌剑锋的刀已经回鞘,铁环轻响,像是在数地上的影子。
绸衫汉子捂着手腕,看清来人时,脸唰地白了——他认得这把刀,昨天在山道上见过,刀鞘上的铁环比阎王的锁链还吓人。
“是你!”他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马,马惊得扬蹄嘶鸣,“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黑风寨’的人,寨主见了都得给三分面子!”
“黑风寨?”凌剑锋的声音像树影里的冰,“刚才谁说要埋人?”
绸衫汉子咽了口唾沫,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玉佩,举过头顶:“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们寨主的玉佩,见玉如见人,放我们一马,以后这林子就是您的地盘!”
凌剑锋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那玉佩雕着只狼头,眼窝镶着黑宝石,在林子里闪着冷光。他没接,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竹哨。
哨身确实刻着朵桃花,花瓣边缘缺了一角,正是那破音的缘故。
“这哨子,是谁的?”凌剑锋捏着哨子,指腹摩挲着缺口。
绸衫汉子眼神闪烁:“是……是捡的!路上捡的!”
“哦?”凌剑锋的刀又出鞘半寸,寒光映在绸衫汉子脸上,“那你吹吹看。”
绸衫汉子哪敢吹,这哨子他试过,吹出来的破音像哭丧,此刻更是抖得吹不出声。他身后的两个汉子想偷袭,刚抬脚,就被凌剑锋甩出去的刀鞘砸中膝盖,疼得跪在地上。
“说。”凌剑锋的刀又亮了亮。
“是……是从一个老汉那抢的!”绸衫汉子终于扛不住了,声音颤,“他说他儿子在我们寨里,想用草药换儿子回家,我们……我们嫌少,就把哨子抢了,还骗他说儿子在这林子里……”
话音未落,林子外传来老汉的声音,带着哭腔:“狗剩!你在哪啊——爹给你带草药来了——”
绸衫汉子脸色更白,想捂嘴已经来不及。
凌剑锋转头看向林子入口,老汉牵着老黄牛,车斗里的草药撒了一地。小姑娘扒在车沿上,举着布偶,金红的图腾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爹!”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汉子堆里冲出来,扑到老汉怀里,“我错了爹!我不该跟他们来……”
老汉抱着儿子,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拍着儿子的背,眼泪往儿子的绸衫上掉。
绸衫汉子见状,知道没戏,忽然从靴子里摸出把短刀,朝老汉后背刺去——他没指望能得手,只想趁机逃跑。
刀没刺中。
因为凌剑锋的刀比他快。
快得像一道闪电,快得让所有人都没看清动作。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短刀已经断成两截,绸衫汉子的手腕上多了道血痕,刀掉在地上,出“当啷”一声。
“滚。”凌剑锋的刀回鞘,铁环轻响,“告诉你们寨主,再敢来这一带,下次断的就不是刀了。”
五个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瘦马也被惊得跟着跑,留下满地狼藉。
老汉的儿子,那个叫狗剩的年轻人,红着眼圈帮父亲捡草药,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老汉只是叹气,把掉在地上的竹哨捡起来,吹了一声。
破音在林子里荡开,像小时候儿子尿床被揍时的哭腔,却奇异地让人心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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