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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日头有些毒辣,晒得家属院的土路白。
那半人高、沉甸甸的帆布包裹还杵在沈令宁家门口的阴凉地里,像个无声的宣言。
围观的人群散了,但那些探究的目还带着羡慕的黏在她家的门板上。
沈令宁关上院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衣裳被汗洇湿了一小片,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她走到包裹前,手指抚过厚实粗糙的帆布表面,能感觉到里面硬物的棱角和软包的鼓胀。拿起邮单,寄件人地址栏赫然写着“长安市xx路xx号”,落款是“赵长河”。
心里虽有猜测,但真真切切看到这个名字,沈令宁还是愣了一下。
对这个半路认的干爸,她心里是感激的。
当初在火车上,是这位威严又慈祥的老长伸出了援手,给了她和福宝一份难得的庇护。
但感激之余,也带着一丝生疏。
毕竟相处时间太短,这份突如其来的、如此“厚重”的关怀,让她在温暖之余,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她找来剪刀,小心地剪开捆得死紧的麻绳,帆布掀开一角——
一股混合着崭新布料的浆味、军用压缩干粮的油香、麦乳精特有的甜腻奶香,还有隐隐的腊肉咸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果然如外面所见:簇新的深蓝色劳动布工装、厚实的军用棉大衣、成袋的压缩干粮、好几罐印着“沪上冠生园”红字的麦乳精、用厚油纸裹得严实的方块点心。
甚至还有两块用油纸和粗草绳捆扎好的、沉甸甸的腊肉!
东西码放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沈令宁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迅扫视了一下这些在七十年代堪称“奢侈”的物资,没有立刻去翻看,而是先把最显眼的麦乳精、点心和腊肉用拆下的帆布重新盖好。
财不露白,尤其是在这刚刚经历过风波、人心复杂的大院。
她把相对“低调”的工装、棉大衣和压缩干粮留在外面,打算等周卫国回来再一起整理。
她拿起那个厚厚的信封,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不止一封信。
傍晚,周卫国带着一身训练场的尘土味回来了,左臂的绷带还算干净。
他一进门就看到堆在角落的东西和沈令宁手里的信。
“回来了?东西是长安赵老寄来的。”
沈令宁把信递给他,一边简单说着包裹里的内容。
周卫国接过信,没有急着拆,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又落在沈令宁脸上。
这两天,他断断续续从沈令宁口中听到了这一年来生的所有事——沪上的惊魂、马家集的欺压、独自带着福宝千里寻夫、初到松涛沟的艰难立足、甚至她如何以弱抗强将亲妈和大哥一家送进了牛棚……每一件都像刀子刻在他心上。
他心疼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受了这么多罪,但他出该出手也绝不含糊。
他沉默地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压下心头的翻涌。
放下水瓢,他看向沈令宁,声音低沉却坚定:“令宁,你受苦了。马家集那边……你做得好。那样的妈和大哥,不值得留情面。”
他顿了顿,带着军人的干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我已经给老支书打过电话了,让他关照一下我妈和大哥一家的生活,但要严加看管。令宁,你放心,凡是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不会原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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