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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第二天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陆文渊打电话过来问这俩小孩打算什么时候回家,马上过年了,不会要留他一个孤寡老人在家里独守空巢吧。
陈安楠赶紧说今天就回家了,他可舍不得叔叔一个人在家过年。
陆清远也说中午前能到家,还不到过年的节点,高速公路没堵车,从苏州回南京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路上陈安楠又补了会觉,车载香水混在暖风里吹的人暖烘烘的,实在舒服,捱不住困意。
陈安楠是想叔叔的,还不到家门口,陆文渊就已经站在小路口等他们了。
陈安楠朝陆文渊怀里一扑,被陆文渊抱了个结结实实,他笑着说:“这几天背着我吃好吃的啦,怎么还沉了点。”
陈安楠娇气的说才没有,小孩到了青春期,都有点爱美的心思,陈安楠还是挺在意自己形象的,他虽然爱吃东西,但挑嘴,不好吃的一口不碰,好吃的也不贪嘴。
陆清远知道他不爱吃蔬菜,就会给他备好爱吃的水果,以免缺维生素。
这一年除夕,肖卿湘从欧洲回来,与他们一同过了年,陈安楠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种人能够不被时间磋磨,那一定是这位姨姨。
肖卿湘似乎永远从容的游走在岁月之外,细微的眼纹能看出几分岁月的痕迹,但她的年纪只会使她的韵味更加丰厚,她的长发不再是披散着的,而是绾在了脑后,更添了一分利落干练。
她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陈安楠拿到了一顶漂亮的手工缝制的牛仔帽和一条宽大的羊绒围巾。
陈安楠觉得这条围巾很有设计感,他对着镜子美了半天,镜子照出他身后的人影,陆清远正站在门口看他。
他从镜子里对上哥哥阴森森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在他耳边不停地说“戴我的戴我的,只准戴我的”。
陈安楠被他看的莫名心虚,默默把围巾摘下来了,但没过两天,他就发现自己的新围巾不见了,陆清远把那条丑围巾重新挂上他的脖子,说:“下次再给你买,先戴这条。”
陈安楠实在不喜欢这条围巾,但也没办法,最近很奇怪,他的围巾买一条丢一条,竟然只有这丑东西留下来了。
好在今年的南京不是很冷,多数时候的天气都是艳阳高照的,这围巾也没能让他戴上几次就被收起来了。
大年初一,陆文渊和肖卿湘在厨房里包饺子,陈安楠枕在陆清远的腿上,和他一起看春晚,电视机里一派喧嚣,光影纷飞,两个人的手攥在一起,陆清远的另一只手在无意识的揉他的肚子,把陈安楠揉得很舒服。
肖卿湘用擀面杖把面团压开,目光朝客厅看去的时候,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小远和楠楠走得太近了?”
陆文渊把肉馅裹进面皮里,掐成个饺子的形状,笑说:“他们从小就这样的。”
肖卿湘却是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可我总觉得这不大一样。像是……”像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陆文渊“哦”了声,说:“可能是你不常在家的缘故。”
肖卿湘愣了下,没再说话了。
过去的很多年里,陆文渊于肖卿湘而言,一直是属于家的符号,他妥帖的被她放置在心里的一处,每回触碰时都能感受到它的温暖和悸动,可离得近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错过的日子,藏匿在陆清远一天天的成长里,他们曾经都是这座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一株嫩芽,在时间的浇灌下,蓬勃茁壮,不停地迎着阳光拔高向上,陆文渊像是守在一方土地上的向日葵,深深恋着这里的土壤和空气,而肖卿湘不是。
她是一株蒲公英,会借着风力,朝更好的地方去。
尽管如此,陆文渊还是尊重她的每个选择,陆文渊爱她,也爱她的自由。
这一年的春节,他们一家在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团圆饭,陈安楠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感觉,趁着陆文渊和肖卿湘去洗碗的功夫,他小声的问哥哥:“你觉得他们会复婚吗?”
陆清远说:“不知道。”
陈安楠眨眨眼睛,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你不想吗?”
陆清远曲指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扣,并不多说:“你寒假作业写完了?”
“哎呀真是的,大过年的说这扫兴话干嘛。”陈安楠嘿嘿笑了声,把哥哥的手拉过来,压在自己的脸下惬意枕着,陆清远动动手,感受着掌心里软乎乎的肉。
他们一天比一天亲密。
这种亲密带来的感觉和从前完全不同。
他们会挑着时间去看场谁都觉得无趣的电影,会借着电影院里昏暗的光线悄悄地把手握在一起,也会在陆文渊看不见的地方,亲昵的碰碰鼻子。
陈安楠觉得这是情侣间才会做的事。
晚上洗完澡,陈安楠身上的水汽都还没干,潮潮的,陆清远让他面朝着自己给他吹头发。
陈安楠的头发有点自来卷,平时不大能看出来,只有沾过水后才比较明显,一缕缕的发梢末端打着细小的卷,陆清远开了小风,耐心的给他吹干。
陈安楠不喜欢大风,他是知道的。
陈安楠吹头发的时候不老实,他是坐着的,陆清远站在他面前,陈安楠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平坦带着硬度的小腹上,陆清远让他坐好,他就故意用湿漉漉的头发在陆清远身上来回蹭,用脑袋顶顶他,陆清远时常被他蹭地一身水也不生气,而是摸摸他的脑袋。
陈安楠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哥哥像是有意在回避,每当他要做出点什么更亲密的小举动,陆清远就会离他很远,或者以其他形式化解这过于暧昧的靠近。
这种欲近还远的感觉很不好,陈安楠不喜欢这样,但是他又做不出来可以突破这种关系的举动,他很怕他们的关系会因为突破而被毁,又觉得这种原地打转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他们把这种关系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而最终打破他们相处的,是一件极小的事情。
高中和初中的生活节奏差异还是很大的,陈安楠现在每周六要去学校补课,周日有声乐课和乐器课要上,现在的艺考很卷,很多家长都希望小孩要是成绩不行能培养点才艺当出路,补习班跟蘑菇似的开得满大街都是。
陈安楠的同学有的能同时学四五种不同的乐器,好像孩子的命不是命一样。
陆文渊对陈安楠的要求不高,学得也都是他自己本身就感兴趣的乐器,只是陈安楠还是习惯性赖床,陆清远给他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还是躺在床上不肯动,装作生病的样子。
“快点,起床了,再磨蹭又要迟到。”陆清远叫他。
陈安楠抱着枕头,声音里捎着清早起床的小哑,吸吸鼻子说:“小陆,我今天不能去上课啦,我生病了。”
“我看看病哪儿了。”陆清远说着就要去扒他被子。
陈安楠赶紧把被子一裹,把自己裹得跟蛹似的,陆清远无奈地捏捏他的脸,让他快点起床。
陈安楠在催促里慢慢露出双眼睛,弯出漂亮的弧度,突然小声说:“其实我都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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