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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记忆里,哥哥过去从来没这么叫过他,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陈安楠陈安楠”的直呼其名,连“楠楠”都没有过。
现在,这个新的称呼直接给陈安楠整躁动了,也不害羞了,拉着哥哥的手娇嗔:“快点嘛,快点快点快点。”
陆清远唇边有笑意,但就跟晾他似的,故意不说,就要看陈安楠围着他打转的样子。
陈安楠抓住机会不依不饶,两个人沿着木板小道往前走,走出水杉林,陈安楠还在晃他撒娇,嘴巴不停:“你说嘛说嘛说嘛说嘛……”
陆清远眉梢一挑,拒绝的很干脆:“不要。”
“……”陈安楠嘴巴立马嘟起来一点,把人往旁边一推:“哥哥是小气鬼,你上面还说要跟我好一辈子呢,这会连个名分都不给啦,谁要跟你好,你走!”
陆清远被名分这个词逗得笑起来:“生气了?”
陈安楠不说生气了,也不说没生气,反正没理他,只留了个倔倔的发旋对着他。
陆清远追上去,挨着他走,陈安楠胳膊一甩,就不跟他靠近,还得要比他快行一步。
陆清远装作不懂的长腿一迈,追上去,紧挨着人,陈安楠没他腿长,需要迈两步才能比得上,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就追跑起来了。
木板桥在他们的脚下被踩得吱呀吱呀响,月光从重叠交错的针叶里抖落零碎的光。
跑出水杉林,便能见得在夜色下的湖水,是片宁谧的黑,风夹杂着湿漉漉的水腥气卷过大半个道路,湖面推起涟漪,如果一直盯着这片浓黑看,就会有种微微的眩晕感,仿佛人也被水波推着走了。
陆清远追上人,从后面一把将人兜抱起来,笑说:“今晚生物作业还要不要人报答案了?”
陈安楠短暂的惊呼一声,脚离开地面,他被陆清远抱起来飞抡了好几圈,视线在飞速变幻着,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不得不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
“要要要。”陈安楠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他笑起来,好不快活。
初夏的夜,路灯在夜色里晕染出朦胧的光圈,笼罩着每个路过的人,却照不清草坪上的两人,他们的影子在灯光里重新靠近。
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在黑夜里拥有了短暂而不为人知的肆意。
等陈安楠的脚重新落回实地以后,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天旋地转,他晕晕乎乎的和陆清远一起躺倒在这岸边柔软的草地上。
青绿色的草,厚而软的铺在身下,是大自然赠与他们的温柔。
陈安楠觉得此情此景合该说点什么,于是文绉绉的念了首诗,说:“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说一半,卡壳了,忘了下面是什么句子,在那儿“呃”了老半天。
陆清远看向沉沉的夜色,攥着他的手说:“纵意所如。”
陈安楠崇拜地说:“哥哥,你好有文化。”
陆清远把他脑袋推倒一边去,权当是调侃。湖边的长椅上,坐着很多对小情侣,时不时有模糊的笑声响在夜色里。
那大爷又哼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回来了,惹得陆清远也跟着轻唱起来:“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陈安楠顿觉得那大爷害人不浅。
他赶紧打住陆清远逐渐入迷的歌声,说:“小陆,我还想去一趟鸡鸣寺。”
陆清远止住了魔音,问:“去干嘛?”
陈安楠说:“我想给叔叔也求一道平安福,然后再给咱们俩求一个姻缘好了。”
“姻缘就算了吧,”陆清远说,“鸡鸣寺不能求姻缘的。”
陈安楠没明白,问:“为什么不能?”
陆清远没说为什么,反而问:“你想跟我好一辈子吗?”
陈安楠点点头“嗯嗯”两声。
陆清远说:“听话,那咱们就不要去鸡鸣寺求姻缘了,你给爸求个平安就好。”
“好吧。”陈安楠挠挠脸,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因为哥哥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不能去鸡鸣寺求姻缘了。
今年的夏天是真热,才初夏,温度就已经热到了三十多度,太阳高高悬在头顶,照得头发都滚烫,空气闷如火炉,热浪贴过皮肤,残留下夏日的痕迹。
陈安楠才出门没多久,就热得一脑袋汗。
好在鸡鸣寺离玄武湖很近,穿过解放门就能来到那条古旧的大道上,这条路如果四月份来,还能见得樱花铺陈的大道,在当地蔚为一景。
陈安楠按照约定的地点,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才在解放门下等到了谢溪。
谢溪现在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陈安楠是上了高中才开始拔个子,而谢溪初中就开始长个儿了,他们都在岁月的氤氲中一点点舒展开,只不过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谢溪的模样很是周正,都说一方水养一方人,但陈安楠觉得他现在这样子一定是基因的缘故,谢溪朝街头一站,满身的正气,是那种穿着校服也气势浩然的小孩。
相比之下,陈安楠长得就比较可爱了。
他已经比谢溪矮了大半个头,俩人明明同岁,走在街上却跟哥哥弟弟似的,他那对圆圆的眼睛永远是脸上的点睛之笔,弱化了他长相上的昳丽,让五官变得很柔和,是一种不锋利的美。
尤其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毛茸茸的,末梢泛着浅浅的金,乍一看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谢溪一见到好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二话不说,先开始倒苦水,首先是解释一番自己为什么会迟到,什么堵车啊,鞋子出门走好远才发现穿错了,迫不得已才回家换的,因此耽误了点时间。
“你那个方向不是坐地铁来的吗?”陈安楠问。
“……”
谢溪挠挠头,只好说:“呃,我爸罚我在家里做卷子,必须做完才给出门,我写得都要起飞了,差点给你鸽了,好在我是紧赶慢赶写完了,今天我请你吃饭做补偿就这么说定了。”
陈安楠诧异:“咋了呀,你现在掉出年级前五百了?”
谢溪觉得好友现在被带的说话都变犀利了:“我们那个年级一共才四百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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