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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记得,自己因为这团元阳而屡次经历灼烧之苦,为此她跳过寒潭,还用少年来为自己降火。
然而细细想起,当中似乎有几次,是猝不及防迸的短暂苦楚。
若那是火,就该持续燃烧,这是它的本性。
相比之下,偶尔一刻的窜动,便更像是某种突兀的警告。
而她刚刚醒来,在质疑少年为何伏在她怀里的时候,刚好便经历过那么一下。
楚离困惑地望向他,想用目光征询答案,而少年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眼底浮现出欣慰,“所以姐姐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么?”
“如果你指的是那些转瞬即逝的元阳灼烧,那也不能代表什么。我从接纳它的那一刻起,与它便并不十分相合,迟迟未曾完全将它纳为己用。”楚离微微屈指,试图找回抓握的实感,“它偶尔不稳,作片刻也不是不可能。”
少年却将她的手在心口按紧,言语分外诚挚,“如果我现在告诉姐姐,那些并非是偶然呢?”
楚离能感到从指尖透过来的暖意,那是少年心口的温度,虽然不如腹中元阳作时那般灼热,却仿佛也在窜动着一样,将热力源源不断地渡给她。
他望着她的目光更是热切,仿佛有细小的火苗在其中燃烧,比起渴求,那更像是一种看到种子芽、花苞初绽的欣喜若狂。
“它曾与我一体,但如今却从我身中剥离。它还未离开我时,从不会像这样顽皮。它入驻姐姐的身体里,我分明未曾干涉它。可它对姐姐,就如我对姐姐一样。”
“我关心姐姐,它也关心姐姐。我舍不得姐姐,它也舍不得姐姐。我想抓住姐姐,而它亦想在姐姐身上留下烙印。”
小怜握住她的指尖,将她的手指更用力地戳在自身心口,“姐姐不觉得,这是它与我的默契么?”
楚离怔了一怔,几乎有些错愕,她挣开少年的手指,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又觉得在他的目光之下,自己分明无所遁形,于是起身下床,一边披上衣服,一边往屋外走。
“……姐姐去哪?”从身后穿来少年困惑的声音。
“穿上你的衣服,”楚离信手召来他的大袖,指尖一动甩到床上,还回头瞪了他一眼,“跟我出去。”
“都这么晚了,姐姐为什么突然要我出去?”小怜捧着外衣,脸上半是笑意半是迷茫,这令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割裂感,“今夜的月色,似乎还没好到值得现在出门散步的程度。”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楚离抄起纸伞,在地上用力敲了敲伞尖,“事不宜迟,你现在必须跟我走。我要带你去找虞长老,我要请求她,帮我把你放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拿出来。”
“还以为姐姐有什么闲情逸致,原来是这么扫兴的事情。”小怜将衣服攥出褶皱,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中的欣喜之色渐渐淡去,面容变得像投在床前的月光一样清冷,“可姐姐以为,这种东西……是想拿就能拿出来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姬无雁:我醋它也醋,不愧是我的宝贝元阳。
楚离:(捶肚子)
姬无雁:姐姐你干啥?
楚离:我揍它,看你会不会觉得疼。
姬无雁:……
——
第1o5章受伤
“怎么就不能拿出来了?”楚离握紧伞柄,语气随着指间动作更重一分,“虞长老的医术那么高明,宗中又有那么多法器,不过是区区元阳而已,我就不信,难道它就必须留在我肚子里不成……”
“可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拿出来?”
少年的身形穿过月下,向她走来时脚步极轻,“我从未见到它像在姐姐的身体里这样快活,姐姐修为提升如此之快,多少亦有它的功劳。”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楚离望着逐渐靠近的少年,明明他的眉眼近在咫尺,可他眼底却仿佛深不可测,她一瞬间回过头,不再看他,“最近这么辛苦,你一定是太过劳累,或许是生了什么病。我会让虞长老帮你诊脉,这样你就不会再说这种话。”
她正欲迈出一步,少年的双臂却猝然从后往前绕过她的腰身,双手在她的腹部交叠。
“姐姐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他不知何时蹲下身形,额头正抵在她的后腰,这个姿势,比起是在试图说服她,倒更像是在乞求她。
“姐姐得了这些益处,一路走来,还能得到宗主垂青,难道不是好事么?”
“眼下宗门大比近在眼前,姐姐何苦在这样的关头折腾自己?”
“无论有什么事,等到姐姐通过宗门内部考核再谈,那样不是更好么?”
然而楚离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她已经有金丹期的修为,心疾早就不是问题,即便在宗门大比中惨遭淘汰,不得不舍弃心法离开合欢宗,那损失也不过只是离开这个地方而已。
“考核归考核,我问你的是更迫在眉睫的事。”楚离转过身,从他的双臂间脱身,一手拈起他的下巴,正如她当初在绵绵细雨后捡到他时那样,“你认真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故意说那些话?”
“我不过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少年微微偏过脑袋,一手搭在她的掌沿,将她的手指从他的下巴旁边轻轻推开,旋即起身站定,“姐姐信与不信,都不会改变什么。”
“我可以容忍你撒娇,容忍你任性。”楚离将伞尖抵在地上,直到地面传来刮擦声,俨然是她要在那里凿出一个洞来,“但若是你再妄言下去,那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她不再等待他,掌间凝出一小股灵力,拉过他的手径直往外走。
尚未筑基的少年自然敌不过她的修为,可他却像一只拒绝外出的小兽那样,固执地不愿迈出一步,唯有双脚在地面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楚离觉得自己对他实在太过纵容,手上不禁又加了几分力道,再就着他的臂弯这么一拽,眼看就能将他拖出内室。
可是小怜也不知怎么,在抗拒途中一不留神碰翻墙边器皿,在陡然响起的瓷片碎裂声中,他好像完全顾不得躲闪那样,一只脚就那么踩上锋利的碎瓷片。
地面本是普通的暖木色,因为月光映照而失去白日里的温度,而此时,血从少年的脚底渗出,为这惨淡的地面抹上一道极为刺目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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