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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胜者得三倍宝物,败者则砍去四肢。
“什……”霍遥彻底哑声了,只觉得脚步一瞬间变得虚浮,瞳孔剧烈颤抖了两下,竟是一时有了天旋地转的感觉。
“不可!”背后传来盛今朝的低吼声,连带着响起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追到了谢无言的身边,满脸焦急地说:“师弟,比试分出输赢胜负即可,怎能拿身体发肤做赌注?!”
谢无言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神色间划过一丝不解:“师兄为何如此紧张?就算断去手脚,只要日日外敷生骨散,服用些补药,手脚也可重新长出来。”
“话虽是如此,但……”盛今朝被说得一愣,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能劝动心意已决的谢无言。若是因为一场比试的输赢而被砍去手脚,未免太过惊悚恐怖。
一旁的黎琛眨着透亮的大眼睛,默默围观的模样,似乎跟谢无言一样,不能理解盛今朝为何慌张。
“……你疯了吗?”霍遥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忽然咧嘴笑开,僵硬的五官努力挤出一丝讥讽:“谢师弟,这场比试对你不利,你也不必自暴自弃,说如此骇人耸听的话吧?否则到时候真要砍断手脚的人,万一不是我……你可别耍赖啊?”
“既是我提议的,为何我要耍赖?”谢无言双眸一抬,即便是隔着垂纱,也能清晰看见,一双寒气凛然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盯着霍遥,“如此说来,霍少爷是答应我了?”
“你……!”霍遥脸又僵了,他双眸涨满血红色的枝杈,唇角的笑容早已扭曲,“谢无言,你以为我不敢是吧?你……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心思?”
谢无言静静等着他开口。
“你不过是想说一个谁都无法接受的条件,逼我主动放弃,从而让你逃避这场比试而已。”见谢无言沉默,霍遥笑意更盛,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怪不得谢无言会主动要求和他比试,他还以为谢无言藏了什么独门绝技呢,原来是想投机取巧,靠这种方式逼他放弃比试。
听到霍遥的话后,人群里议论声无数。盛今朝蹙了蹙眉,犹豫片刻后,将信将疑地问谢无言:“师弟,真是如此吗?”
他虽然信任谢无言,也是真心希望他能获胜,然而霍遥说的话确实合情合理,让他竟也产生了些许动摇的心思。
霎时间,似有无数道针刺般的眼神齐齐投向了他,谢无言却全然没有受到干扰,继续用着平淡如水的语气,说道:“霍少爷既然不信,更应该接受这个规则,待分出输赢后,自然就知道我此刻所言孰真孰假了。”
不知是煽风点火还是无心之语,黎琛也探出头,问谢无言:“师尊,他为什么不肯答应呀?我还等着看你们打架呢。”
霍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真是气狠了,却又不敢真的答应谢无言。即便他坚信以自己的修为与实力,绝不会输给谢无言,可万一……万一那个被砍断手脚的人,成了他呢?
霎时间,一股剧烈的寒意从他的尾椎直升头顶,整个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不久前霍遥还胸有成竹,相信这场比试的赢家注定会是他自己。然而现在,那种充沛的,完全的自信,被谢无言的三言两语彻底改变了。从自信到愤怒,愤怒到茫然,一直到最后的恐惧,霍遥的信心不断崩塌,像一个一点点被拆解的机关,最终只剩下七零八落的惶恐与不安。
谢无言看着霍遥脸色苍白,磕磕绊绊地开口:“我……”
“慢着。”
两道声音不谋而合地一起响起,同时打断了霍遥的话。
霍丘与宇文江雪对视了一眼,后者翩然一笑,挥了挥骨扇:“谷主,您先请说。”
霍丘连忙摆手:“不,不,既然宇文仙尊有想法,那我也不便说什么了。”怕被弟子们认为自己是刻意讨好他,霍丘赶紧又补了一句:“这是你们年轻人的矛盾,我就不掺和了,随便你们吧。”
“谷主宽宏大量,鄙人望尘莫及。”宇文江雪微笑着低下头来,如以往一样,表现得极谦卑恭逊。这样的态度不仅令霍丘感到愉悦,在场弟子们看在眼里,也都觉得满意,加之宇文江雪本就生得清隽,他们看他一久,自然而然就对他升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先前的偏见与不满,也都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谢无言眼神微斜,无声注视着宇文江雪漫步走来的身影。
宇文江雪站到他们二人身边,微微眯眸,和声提议道:“作为赌注的宝物翻倍,但不必赌上各自的身体,如何?否则,分出输赢后,无论谁被断去手脚,都未免太过残酷血腥,实在不符合二位的身份。”
霍遥的思绪运转得很慢,一时无法做出决定。然而谢无言已然微微颔首,同意了宇文江雪的提议。
对谢无言而言,若霍遥能同意这个条件最好不过,否则霍遥哭哭啼啼被砍去手脚的画面,恐怕会令黎琛看了害怕。
见霍遥久久不答,宇文江雪只能低下头,轻声唤他道:“霍少爷?”
霍遥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终于变了,他双眸一沉,张开了苍白的嘴唇:“……我同意,就按你说得来。”
宇文江雪满意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就有劳二位,上台斗剑了。”
谢无言还未动身,霍遥已经飞快地转过身去,径直朝斗剑台走去。
衣袖感受到被扯动的力道,他垂下眸,黎琛正朝他眨着乌亮的双眸,没什么肉的小脸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师尊会赢的,对吧?”
“当然。”
他揉了揉黎琛的小脑瓜,待那骨节分明的五指抽去,黎琛再抬起头时,只能见到谢无言的背影,以及在艳阳下翻滚的赤色衣摆。
帷帽依然稳稳地戴在他头上,轻薄的垂纱挡不住人群热烈的叫喊声,谢无言清楚地知道他们渴望看到什么,但他仍旧没有摘掉帷帽的打算。
好在此时此刻,比起谢无言的长相,人们的关注点已经彻底放在了比试斗剑上。尤其是方才谢无言说的那番话,更令这场比试的结果扑朔迷离起来,无论赢家是谁,这场比试都足以令他们津津乐道个一整年了。
斗剑台上,他与霍遥各站南北两方,他们合规合矩地躬身作揖,直起身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的手不约而同搭在了剑柄上。
‘嗖’的一声,双剑出鞘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于空中旋出两道细长的银白光芒。登台,作揖,拔剑——斗剑终于开始。一时间,谢无言感受到更多更强烈的目光投向了他们,就像密集而细小的锋芒,刺在他们彼此的脊背上,让输赢承载了更多的意义,更沉的重量。
霍遥并没有立刻攻击,而是怒目瞪着谢无言,问:“为何不摘帽?”
谢无言将帷帽压得更低,垂纱在风中轻轻舞动,只能看见一双冷淡的眼:“我不摘帽也能取胜,何必多此一举?”
霍遥冷笑一声,手里的长剑骤然飞出,朝谢无言心口命门笔直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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