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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慈对着你推我挤傻乐的大家笑了笑,他们猴子似的激动起来,不知道谁大喊一声“队长!”
徐截云面不改色,“耳朵没聋,听见了!”
还好此时炊事班开始把装满菜的托盘往餐口放,徐截云站起来,顺手把闻慈推到自己身前,“别理他们,这帮小子一个个话多得很,看看,想吃什么?”
餐口旁边有饭盘,徐截云长臂一伸,拿了两个。
打饭的师傅早注意到闻慈了,眼下拎着大勺,笑呵呵问:“大队长,这是你对象吧?”
徐截云笑着点头,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分明很高兴。
闻慈实在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了,跟家里开了朵花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似的,她拿过餐盘,拿胳膊肘狠捅一下徐截云,对大师傅笑道:“麻烦您了,我要一个包子。”
土豆馅儿包子没吃过,来一个尝尝,四五道菜也各自来一勺,这就够吃了。
打完饭,徐截云自觉拿了两个碗去打汤,今天是紫菜蛋花汤,给战士们补充碘。
正打着,旁边探过来一个黑脑袋,“大队长,那是嫂子啊?”
徐截云嘴角上翘,声音四平八稳,镇定地“嗯”了一声。
黑脑袋语气欢脱,“嫂子要搬过来了?不对不对——大队长你不是没结、唔!”
话没说完,黑脑袋就被旁边的战友捂着嘴拉回去了,徐截云一边想着这帮年轻人真是没眼力见儿,一边端着两碗汤回去,闻慈坐在那里,笑吟吟看着他。
迟早会结婚的,他含笑想。
“来尝尝这汤怎么样。”
……
天上飘着薄雪,零零碎碎,跟谁洒了一把粗盐似的。
闻慈早早起床,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两个椒盐烧饼,喝了一碗加辣子的咸豆腐脑,她看看手表,还没到八点,回家捣鼓衣柜,但能抗住首都冬天的就那几件,也没什么好挑的。
黑色长筒棉袄一直遮到膝盖,不为美观,纯为保暖。
枣红色的羊毛围巾、帽子、手套,全套同色,让她不会直接淹没在人海里。
闻慈一一戴上,没等多久,徐截云就来了,他倒是像仔细打扮了一番,没穿军大衣军靴之类,靠着宽阔高大的身板,硬是把人人鼓囊囊的北方冬天穿成了模特秀台。
闻慈欣赏地看了两眼,“好看,不过你不冷吗?”视线上移,落在他头顶。
徐截云耳朵都红了,说:“不冷啊。”
闻慈含笑白他一眼,“你等会儿,”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墨绿色的帽子围巾,刚踮起脚,徐截云就自觉地弯下腰,闻慈把帽子扣在他头上,又把围巾三两下搭上。
她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点头,“嗯,好看。”
展馆距离闻慈家有段距离,两人坐公交去。
到地方的时候不到九点钟,但人已经不少了,这是全国美展的第一天,全首都的美术创作者都不会错过这个盛会,闻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才进去。
“还有雕塑?”徐截云一进门就看到左边的一个男体雕塑,只有上半身,是赤裸的。
“对,美展分不同区域,比方我的,就在油画那边,”闻慈说着,拉着他往雕塑方向去了,华夏雕塑和油画的发展状况一样,都是大众眼光里远远比不上西方的,发展时间短。
过去看看,大多还是传统的取材,振臂高呼的革命英雄,刚才看到的那个半裸体,已经是最大胆的那几个之一了,还有为创作者,做的是母亲题材的半裸体雕塑。
徐截云掠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很出乎我的意料。”
闻慈笑道:“不太适应是吧?”她倒是仔细欣赏了这幅石膏雕塑,能选上全国美展的入京作品,其实已经算是精品了,但比起那些名声响亮的名作,的确还差很多火候。
她随口道:“你看过这两年的首都机场吗?”
徐截云摇头,失笑道:“我去年回来的时候,是躺着回来的,”因为重伤。
闻慈怜爱地拍拍他手背,道:“去年首都机场的航站楼画上了很多壁画,其中一幅,是傣族泼水节的主题,那一幅有几个女孩就是半裸体,10月的时候得到了领导人的认可,才不再被盖住——”她说着,忽然眼前一亮。
“袁韶!”她朝几米外的一个女孩招招手。
现在是寒假期间,袁韶是自己过来的,她听到呼唤,高兴起来,“闻慈!”这一声不算太小,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几人的注意,看向闻慈:这就是那个闻慈?
闻慈拉着徐截云过去,笑道:“你也来得这么早。”
“那当然,不趁着现在来,中午得挤死人,”袁韶说着,好奇地看了眼闻慈身边的徐截云,她个子不高,这一看得仰着头,心里吃惊:这得快一米九了吧?
闻慈笑着侧了侧头,介绍:“我对象。”
袁韶其实已经猜到了,她礼貌地笑笑,“你好,我是闻慈的朋友,也是她同学,”她又看了眼徐截云,莫名不敢细看,心想这人不知道是什么工作,气势好强。
徐截云客气道:“你好。”
袁韶特想和闻慈好好聊聊,今天这个第五届全国美展的作品,大大激发了她的灵感,她虽然觉得自己插在人家对象间有些碍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跟闻慈去了油画展区。
她小声说:“刚才我其实看过一遍油画区了,还是觉得你画得最好。”
闻慈四下看着,评价道:“其实大家的技法都很成熟,就是主题还是以前那样。”除了革命英雄,就是宣扬领导人的壮举,不是不好,只是谁都画这个,就没趣味了。
百花齐放百花齐放,如果只有一朵花,那开放也就乏味了。
袁韶赞同地点头,小声指着前面,“好多人看你的画呢。”
闻慈送展评选的是组画里的《午门》,阴雨天,光线暗淡柔和,地面上积了小小的低洼,水影中倒映出影影绰绰人影。这是组画里人物最多的一幅,踩着梯子正修缮瓦片的蓝色工装工人,老老少少的游客,或跑或走,或跳或回头,每个都是动态的。
没有英雄,有的不过是古典的建筑与现代的普通人而已。
《午门》周边围了一堆人,好些是有些年纪的,还包括闻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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