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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一个事儿。”赵启明压低声音,“今天不加班。”
我苦笑:“你确定不是明天补回来?”
中午吃的是芹菜炒鸡蛋、红烧豆腐,还有点老南瓜汤。赵启明吃得快,三口两口扒完饭,看我还在夹菜,问:“你说我们能结多少?”
我心里算了下,这个月算我进工地的第24天。除去冯师傅那天请的半天假,满打满算就23天。如果一天120,应该是2760,扣掉生活费和住宿费,估计也就2200不到。
“我估摸两千出头。”我说。
“我猜都不到两千。”
我们像赌命一样笑了笑,彼此都没说出口——这两千块钱,是我们从钢筋、灰尘、汗水里一寸一寸熬出来的。
下午两点开会,我跟着林知秋去了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老郑来了,穿着皱巴巴的蓝衬衣,手上拿着一沓表格。他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
7月结算原则:考勤、出勤率、安全记录、违规情况。
然后,他把每个小组的总工时和出勤情况报了一遍。我所在的那一队算是中等,不高不低。冯师傅的那场事故让我们整体少了几分,绩效被一笔带过。
“周磊,你个人表现良好,加了个安全巡检的绩效补贴。”
我听了心里一震,第一次觉得“绩效”这词跟我有了关系。
“不过冯师傅医药费集团只承担百分之六十,其余部分由小组承担部分——每人分摊一百二十元,直接从工资里扣除。”
台下有工人不满,窃窃私语。但没人敢站起来说话。
我低下头算了算,2200减去120,还剩2080。赵启明听到后小声骂了一句:“真黑啊。”
开完会,林知秋拉住我,轻声说:“你表现得不错,别着急,干出东西来,总有人看得见。”
我点点头,不敢多言。现在说什么都早,只有把手头的事干好,才有资格说“未来”。
晚上,赵启明坐在床上,一边翻着钱包一边说:“你说我妈让我给家里寄两千,我这月连两千都剩不下,我还得说我丢钱了。”
我没出声,只是把那包快吃完的烟推过去。
“磊子,你说,咱打工打到三十岁,会有房吗?”
我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
“只要不出事,命还在,房的事,慢慢来吧。”
夜风吹进来,带着工地水泥的味道。
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类人,从来都是先考虑“活着”,再考虑“梦想”。
;2018年7月30日(晴)郑州北郊工地
今早阳光刺眼,像是要把连日的闷热全都晒回地表。六点不到,郑州北郊工地已经响起轰鸣声。塔吊升起钢筋笼,水泥罐车开进场,整个工地仿佛从黑夜里被硬生生拉醒。
我和赵启明起得比平时早,昨天探视冯师傅回来之后,我们俩都没说什么,但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那条吊着的腿,那句“命重要”像根钉子扎在脑子里。
早饭是白馍和咸菜,配一碗淡得几乎没有味道的玉米粥。赵启明没吃完,把馍撕成两半,随手揣进了衣服兜里:“说不定中午又错过饭点。”
我点头,跟着他往出勤登记处走。
林知秋站在办公室门口,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看见我们来了,朝我点了点头。
“周磊,赵启明,一会儿跟我去八号楼做安全例检,顺便带上工具包。”
我应了声,提起工具箱。赵启明跟在后头,低声嘟囔:“我就知道,这大热天不是活儿多,就是查得紧。”
林知秋听见了,回头斜了他一眼:“月底结工资,集团督查最紧,谁要被查出违章,直接扣整队。”
赵启明连忙摆手:“林姐,我嘴碎,不顶事儿。听你的。”
八号楼是新开建的基座部分,还没上结构框架,周围堆了不少模板和混凝土钢筋。我们照着清单逐项检查,安全帽、脚手架、临时电箱……都要拍照存档。
赵启明汗湿了后背,拧了半瓶水猛灌。他蹲在角落,看着来往施工的工人说:“你看那个刘建,干活最猛,前天还说头晕,今天又来上班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刘建正抱着一袋水泥往二层爬,脸色发青,动作却麻利。
“钱还没结吧?”我问。
“结什么?月底才开工资。这工地上一半人都等着那几千块撑家。”
中午前,林知秋收到消息,说施工队长老郑回来了,要在会议室开会,分配月底结算和绩效情况。
我们回到办公室,顺带送检材料。林知秋没多说话,只叮嘱我们别乱跑。
快中午时,工地广播播通知:下午两点各小队派代表参加结算说明会。
“这说明一个事儿。”赵启明压低声音,“今天不加班。”
我苦笑:“你确定不是明天补回来?”
中午吃的是芹菜炒鸡蛋、红烧豆腐,还有点老南瓜汤。赵启明吃得快,三口两口扒完饭,看我还在夹菜,问:“你说我们能结多少?”
我心里算了下,这个月算我进工地的第24天。除去冯师傅那天请的半天假,满打满算就23天。如果一天120,应该是2760,扣掉生活费和住宿费,估计也就2200不到。
“我估摸两千出头。”我说。
“我猜都不到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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