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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北平大营的鼾声如雷,范统却提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摸向了徐达的帅帐。
食盒里,是他下午刚出炉的广式烧鹅,皮色枣红,油光锃亮;旁边是用熏马肠和风干羊肉拼的盘,肉香霸道;最底下,还藏着两壶冰镇好的酸梅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帅帐内,徐达正对着一封信,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信是应天府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朱元璋的亲笔。信上没说什么军国大事,通篇都在聊家常,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却让徐达感觉比面对十万元军还心累。
“……棣儿在你那,朕很放心。雏鹰总要离巢,不经风雨,如何搏击长空?你尽管放手去练,当成寻常士兵即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莫要让他知晓朕意,免得他心生骄纵……”
当成寻常士兵?生死有命?
徐达放下信,揉着太阳穴。
皇上啊皇上,您说得轻巧。那可是燕王殿下,未来的塞王,您最能打的儿子!这要是在我这儿磕了碰了,我拿什么跟您交代?
就在这时,亲兵在帐外通报:“大帅,范千户求见。”
徐达眼皮一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胖子,平常不见人影,一上门,准没好事。
“让他进来。”
范统一进帐,就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满脸堆笑:“大帅,您辛苦了!这不大军休整,我寻思着给您弄点下酒菜,补补身子。”
徐达瞥了一眼那油光水滑的烧鹅,冷哼一声:“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又憋着什么坏水?”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刚把部队整合好,心里有了点想法,特来跟您汇报嘛!”范统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把烧鹅撕开,将最肥美的鹅腿递了过去。
徐达没接,只是盯着他:“说。”
“大帅,兵是练出来的,更是打出来的。咱们在这儿天天操练,练得再好,那也是花架子。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遛遛。”范统搓着手,图穷匕见,“我想带弟兄们出去转转,打打秋风。”
“打秋风?”徐达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想去元人的地盘上‘打草谷’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大帅。”范统笑道,“北边那些部落,牛羊多得满山跑,咱们的弟兄们天天吃肉,消耗太大,总得想办法搞点创收不是?顺便,也让他们见见血,省得真上了战场,腿肚子发软。”
徐达沉默了。
他脑子里,是朱元璋那封信,和朱棣那张一天比一天悍勇的脸。
范统这支前锋营,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绞肉机,可也正因如此,危险性极高。让朱棣跟着这胖子出去冒险?
“不行。”徐达断然拒绝,“边境刚稳,不宜妄动。你那点人,真要碰上元军主力,就是给人家送菜。”
“大帅,我又不傻!”范统急了,“我又不往里钻,就在边境上溜达一圈,抢他几百头羊就跑!就当是实战拉练了!您看我手下那帮崽子,一个个饿得眼睛都绿了,再不找点事干,我怕他们把自个儿的营帐给啃了!”
范统软磨硬泡,好话说尽,就差抱着徐达的大腿哭了。
徐达看着他那副无赖样,又想起皇帝“狠狠操练”的嘱咐,心中天人交战。
或许,这也是个机会。让棣儿跟着这胖子,去见识一下真正的,不讲道理的野战,比在营里对练一百次都管用。
“好!”徐达终于松口,一拍桌子,“我给你配齐马匹!但是,你给老子记住了!”
他指着范统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许在边境五十里内活动!三天之内,必须给老子滚回来!少一根毛,老子扒了你的皮!”
“得嘞!您就瞧好吧!”范统大喜过望,抓起桌上的鹅腿就啃,含糊不清地说道,“保证给您带个囫囵人回来!”
消息传出,整个大营再次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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