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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景却先她一步拿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油纸包,露出里面金黄油亮,沾满了芝麻和花生碎的长条糖块。他掰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沈桃桃张嘴叼住,香甜酥脆的口感瞬间在口腔里爆开,麦芽糖的甜润混合着芝麻花生的焦香,完美地驱散了最后一丝药味的余孽。
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油的小耗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连带着那只不能动的伤臂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谢云景看着她这副模样,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默默地将剩下的糖块重新包好,放在她伸手可及的炕桌上。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炭火噼啪。一碗苦药,几颗蜜饯,一块甜糖。
无声地喂药,无声的照顾。一种带着药香和甜味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四,扫尘日。
驿站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汉子们吆喝着爬上屋顶扫积雪,女人们忙着拆洗被褥,擦洗门窗。
沈桃桃的屋子也被何氏和二嫂收拾得焕然一新,连窗纸都换了新的,糊得严严实实。
沈桃桃百无聊赖地靠在炕头,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影。
她那只伤臂被固定得死死的,连抬起都费劲,更别提帮忙了。
只能眼巴巴看着沈大山扛着梯子爬上爬下,春娘在旁边打下手,沈小川吭哧吭哧地铲着院子里的积雪,何氏和二嫂在院子里晾晒刚拆洗的被面,冻得手指通红。
“唉……”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门帘一掀,谢云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红纸和一把剪刀。他脱了大氅,径直走到炕桌前坐下,将红纸摊开。
“要剪窗花?”沈桃桃眼睛一亮,来了点精神。
“嗯。”谢云景应了一声,拿起剪刀。他那双惯于握刀持剑的大手,拿起小巧的剪刀竟也毫不违和。
只见他手指翻飞,剪刀在红纸上灵巧地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便在他手中诞生了。
“哇,好厉害!”沈桃桃忍不住赞叹,“谢爷,你还会这个?”
谢云景没抬头,继续剪着,声音平淡无波:“幼时……我娘教的。”
他剪得很快,不一会儿,喜鹊登梅、五谷丰登、连年有余…一张张寓意吉祥的窗花便在他手下绽放。
沈桃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却因手中那抹鲜艳的红和灵巧的动作,意外地柔和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他讲述的往事,那个在桂花树下教他认字的娘亲……心头莫名一软。
“能……能教我剪一个吗?”她小声的问,带着点试探和期待。虽然她右手不能动,但左手勉强可以试试。
谢云景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将剪刀和一张裁好的红纸推到她面前。
沈桃桃用左手笨拙地拿起剪刀,学着谢云景的样子,试图剪个简单的雪花。可左手终究不如右手灵活,剪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像条扭曲的蚯蚓。她懊恼地皱了皱眉。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覆在她握着剪刀的左手上。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这里……下剪子要稳。”谢云景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温热。
他微微俯身,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臂绕过她,以一种半环抱的姿势,引导着她握剪刀的手。
沈桃桃的身体一麻,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清冽的男性气息让她心跳如擂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料敲击着她的脊背。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谢云景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专注地引导着她的手指在红纸上移动。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在他的引导下,剪刀不再颤抖,线条也变得流畅起来。一朵对称工整的六瓣雪花,渐渐在红纸上成型。
“好了。”谢云景松开手,直起身。
沈桃桃看着手中那朵小小的红雪花,又看看旁边谢云景剪的那些精美窗花,虽然粗糙,却也是她自己剪出来的。
一股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冲散了刚才的羞涩。
“谢谢。”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由衷的笑意。
谢云景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融化了一瞬。
他点了下头,拿起她剪的那朵雪花,走到窗边,小心地贴在了新糊的窗纸上。
红艳艳的雪花映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分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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