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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画面因为绽开的笑颜,忽然有了春和景明的气息。杨舒屹缓慢地扭过头来,平视那一双如旋涡般引人瞩目的眼睛,终于吐出胸中浊气,弯起唇角,语气坚定地回应:“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薛令。”
横跨杨舒屹整个青春期的秘密,终于以成年女性的方式,晾晒于伏暑的阳光之下。她花费十年迎接的是足以消融恶意的滚烫,也是需要继续修习的延绵不尽的干渴。
户外骄阳似火,杨舒屹和薛令顶着热浪回到了店里。不知道是撑不住户外的高温,还是改变策略只在人多的饭点蹲守,店铺门口空荡荡的,不见那名男子的踪影。店铺内,雒宇正趴在角落的桌子上午睡,闻声支起身子看向门口,随即摸出旁边的眼镜戴上了,抚平了翘起的头发。
“喝糖水。”薛令把特意打包的那份红豆沙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扭身去柜子拎她的电脑包。
“谢谢。”雒宇对这份糖水的兴致并不高,坐直身体,捏了捏因为睡姿不正确而疼痛的脖颈。
薛利升家离得远,打车过去的费用都足够薛令吃顿晚饭,这个点在太阳底下等公交堪称酷刑,薛令盘算了一遍,决定回自己的出租房开空调工作。
出门前她发现雒宇如预料般对那份糖水提不起兴致,甚至连掀开盖子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类的糖水都懈怠。
“你不吃是吧?那我提走啦?”薛令试探道。
雒宇一秒都不带犹豫:“嗯,你提走吧!”
薛令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舒屹特意给你带的糖水,你让我拎走,不怕她后面都不给你带啦?”
雒宇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嗓音里还有睡醒不久的倦意,语气却笃定:“得了吧,这玩意肯定是你顺手给我带的。杨舒屹才不会专门给我买,我压根不爱吃甜的,以前光是吃那些她吃剩的甜品,就把我这辈子的甜品额度都吃得七七八八了。”
在薛令此前提议要给雒宇带一份糖水的时候,杨舒屹果断拒绝了,说他压根不爱吃甜的,但薛令出于回报他昨天陪同的人情,还是给他带了一份。不过,她留了个心眼,选了自己想吃的红豆沙。
薛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懒得搭理这对心心相印的前任怨侣,拎起那份糖水,往厨房方向道别,独自离去。
薛令走后,雒宇也站起身来,到后厨查看杨舒屹在忙些什么。哪怕只有一只手,他还是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剩余的清洁工作,按理来说应该没有需要返工的工作。
杨舒屹确实不是在返工,走之前她没有吩咐雒宇继续干活,出乎意料的是等她回来店里已经收拾妥当,就连暂停营业的公告也贴在了玻璃门内侧,也不知道作为“独臂大侠”的他是如何完成这么多事情的。她这会儿正忙着做闭店前的检查工作,把那些要拎回家消化的食材单独打包装袋,方便一会儿提回去。
他抱手倚在墙边,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哎,杨舒屹,你放一星期假,准备上哪儿避暑呢?”
“一出门就一身大汗,我准备家里蹲,哪都不去。”杨舒屹彻底把他的话堵死,不出门就意味着和他没有任何的见面机会。
“那你晚上总得出门散散步,买买菜什么的吧?一个人散步不是挺无聊的吗?我们可以搭个伴呀!”
杨舒屹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无聊啊?我觉得一个人戴着耳机散步可有意思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我旁边喋喋不休,一言不合就和我辩论了。”
“……”雒宇换了个说法,“海城夏天还是太热了,难得放假你不考虑去外省避暑吗?云贵那边可凉快了,晚上还要穿长袖呢!”
“谢谢提议,不过,我不管干什么,都不准备和前男友一起。”杨舒屹不留情面地斩断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
倏地,她想起那个薛令回答到一半就跑偏的问题,狐疑地上下打量雒宇:“薛令怎么会知道我是你前女友的?我不记得我和她之前见过面呀?”
学校那么大,薛令是雒宇的同系学姐,又不是他的同班同学,两人碰面的机会寥寥,何况杨舒屹还刻意避开了所有薛令可能会出席的活动。薛令在学校里凑巧碰见他们,再背地里刻意向雒宇打探她姓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雒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很有可能在聊天过程中交换了某些关于他的信息。但薛令此前一直都保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刻意在杨舒屹面前假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助攻也不泼冷水,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呢?
他摸摸鼻子,理直气壮地把问题扔回去:“我不知道啊?你怎么不问她?”
杨舒屹冷眼看着他装傻,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干脆作罢,故作轻描淡写地和他提了一嘴:“我和薛令摊牌了。”
“嗯?”雒宇的讶异未加掩饰就流露出来,他缓缓消化了一阵,“然后呢?”
她刻意和他讲这事,未尝没有打他脸的意思,毕竟他之前一直认为没有外力推动,她这辈子都不会和薛令坦白她的执念。
“没有然后啊,你以为会等来什么?世纪大和解,然后我就悟道成仙吗?”她觉得好笑,又有些怅然。
不了了之,这就是生活大部分事物的后续。她对无法拥有薛令这种飒爽又仗义的朋友感到遗憾,但想到再也不需要被她影响,她又产生了逃离的庆幸。像是剪掉蓄积多年的长发,坦白以后她整个人都松快许多,至少她从此直视薛令眼睛的时候,内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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