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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个杨舒屹哭得就更加伤心了,她在这座城市哪有亲朋好友啊!舅舅、舅妈和嘉映远在棉市,三更半夜的出行不方便也不安全。远在海外的冼女士这个点倒是醒着,但告诉她不仅无济于事,反倒还要让她揪心。
她无助又迷茫,一只手刚抽完血还圈着纱布不能弯曲,只能腾出另一只手去擦眼泪。
她问自己,应该叫谁来,她能叫谁来?
她骤然想起一个物理距离最近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给他拨去电话:“雒宇,你能不能来医院陪陪我!我好害怕啊!”
那厢的雒宇正在睡梦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声音带着罕见的慌张:“你在哪?你怎么了?你别哭呀!”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杨舒屹的委屈被无限放大,呜咽声更大了,断断续续又口齿不清地和他解释,半天说不到最重点的医院名上。
“我……我连三十岁都不到……我就生病……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医生说出血不容易控制住……随时都有危险……怎么办……我也不敢和妈妈讲……我买的重疾险……不知道能不能报……”
雒宇那边窸窸窣窣,呼吸声,关门声,风声,脚步声,混杂成乱七八糟的鸣奏曲。电话一直没挂断,他时不时地应答一声,表示他还在继续听。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以后,他才问她:“你别哭啦,先告诉我,你到底在哪个医院。”
通话一直在继续,在雒宇赶到医院之前,他已经从杨舒屹毫无逻辑的叙事当中,提取出最关键的信息:高烧,白细胞和血小板数值异常,目前怀疑艾滋病、白血病、重金属中毒等血液疾病。
雒宇像一阵风,刮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没抹干净眼泪,就发现他的身躯越过她去按床头的护士铃。
光是这样还不够,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大喊:“护士!护士!”
杨舒屹见他人都到了还不搭理她,情绪如火山般喷发,哭得愈发歇斯底里。
“坏人……不想来就别来啊……滚啊……呜呜……”
闻讯赶来的护士也是大惊失色:“23床你怎么搞的?不是和你说你现在凝血功能很差,让你抽血的这只手别乱动吗?”
泪眼朦胧的杨舒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因为长时间弯曲导致血流不止,血迹浸湿了纱布,在手臂上画红色地图,乍一看恐怖至极。
护士帮她重新包扎了一遍,这回她也不指望这个还在发低烧且情绪崩溃的病人了,直接交代家属:“看好你女朋友的手,不要再让她乱动。让她多喝点水,她现在水电解质失衡。”
“好的谢谢。”雒宇顺从地点头,又询问科室值班医生的所在之处。
“你去办公室就能找到他,不过她才抽血,有几项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的,还是明天再去吧!”
护士转身离去,雒宇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手抓住她绑着纱布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搂住因为护士的震慑而只敢默默垂泪的杨舒屹,让她倚靠在他的怀里,试图给她一点儿安慰。
“我在,没事的!”出来得匆忙,他连包纸巾都没带,就只能让他的t恤当她的眼泪收集器。
嗅到那股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和心跳,记忆里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全数被唤醒。杨舒屹知道这个人是可靠的,值得交付所有的信任。无论是什么问题,他都有能力解决,她不需要自己看着针水,不需要自己填写住院资料,不需要自己狼狈地缴费。哪怕下一秒她就不幸离世,他也能妥善地处理好她未完成的所有事情。
如同倦鸟归巢,她自然而然地单手搂着他的腰,伏在久违的坚实臂膀里,用让自己安心的姿势,失声痛哭起来。
“我还那么年轻,我不想死啊……”
“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的。不要害怕,还没确诊是什么问题呢!说不定是误诊呢?”这话雒宇自己都不相信,正常人怎么可能凝血功能差到抽血后要上绷带加压止血。
“要怎么和妈妈讲啊?她会不会立马飞回来看我?如果她没有立刻飞回来看我怎么办?呜呜……她要是不立马飞回来,我死掉了都会恨她!”
雒宇心酸不已:“不会的,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她得知消息一定会马上回来看你的。”
“我那么努力赚钱,钱没花掉就死掉了,我不甘心啊!”她的嘴委屈地一瘪,思及另一种可能,“不会我的医保和商业保险覆盖不了这个病,我把所有的钱砸进去都不够治,还要发动水滴筹吧?呜呜呜呜……不要啊,我不想把我生病丑陋的模样贴在上面呜呜呜……”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也不会穷到走水滴筹的地步的。”雒宇迅速盘算了一遍能够支配的资产,报给她听,“我现在手里有80万存款,还有45万投资了黄金,现在应该涨了一些,具体我也没太关注,反正怎么也能给你托底。”
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被触动,她的理智因为金钱而全数回笼,半信半疑问:“真的吗?”
“嗯。”
她当即就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我都没答应和你复合,你给我花钱干嘛?”
和梁文开家那种钱生钱的中产阶级不同,每日起早贪黑的杨舒屹最清楚没有背景也没有抓住时代红利的普通人赚钱有多么不容易。雒宇必然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的996,才能存下这些当时被她嘲讽比不上梁文开的存款。正因如此,他的这番话才显得难能可贵,拨人心弦。
听出杨舒屹精气神的恢复,雒宇无声笑了一下:“所以我不是对你有所保留吗?我没把我爸妈在老家给我准备好的婚房算进去……户主不是我,我怕他们不同意卖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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