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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子把竹筛往杂货铺的青石板上一搁,手腕轻轻一抖,筛子里的瓜子就打着转儿铺开,阳光透过筛眼落在瓜子上,每颗都泛着油亮亮的光。他往嘴里丢了颗瓜子,“咔嚓”咬开的脆响混着扇骨轻摇的声音,听着就格外舒坦。“买瓜子猜谜咯!”他晃着描金折扇,扇面上“风生水起”四个字被风掀得忽闪忽闪,“猜对了多送半两,保准让您赚着!”
话音刚落,就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姑娘凑过来,手里还攥着买针线剩下的几文钱。双子眼珠一转,随口出了个谜:“弟兄十二排,天天轮着来,一到下雨天,个个把脚抬——打一农具。”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片刻,突然拍手笑起来:“是‘水车’!我爹说水车的叶子就像排着队的弟兄,下雨天不用浇水,可不就把‘脚’抬起来了嘛!”双子笑得眼尾起了褶子,抓了把瓜子塞进她手里的油纸袋:“机灵!再送你把尝尝鲜。”瓜子刚碰到小姑娘的指尖,就散出股浓郁的五香味,混着点说不清的异域香料气,勾得周围人都直往竹筛这边凑。
双鱼姐妹连忙从藤筐里掏出个粗瓷碗,抓了把瓜子倒进去:“各位尝尝!这是用西域来的安息茴香、波斯胡椒炒的,嗑着不呛嗓子,越嚼越有回甘。”穿蓝布衫的货郎伸手捏了颗,指尖刚碰到瓜子壳就沾了层薄油,放进嘴里一嗑,果然香得直咂嘴:“这味儿地道!我也猜一个!”
双子刚要出题,就见货郎掏出二十文钱拍在筛边:“先买一斤,正好挑着担子赶路时解闷。”他边说边往嘴里丢瓜子,嗑得“咔嚓”响,“我听南街头的说,王记布庄的老板娘昨儿跟人吵架,就因为隔壁裁缝铺用了她家的剩布料,闹得整条街都知道了。”
“真的假的?”旁边挑着菜筐的老妇人立刻来了精神,也抓了颗试吃的瓜子,“我前儿还见她跟裁缝铺掌柜的笑着说话呢,怎么转脸就翻了?”
双子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手里的折扇都忘了摇:“还有这等事?那布庄老板娘不是出了名的和气吗?”他忙着追问,连货郎递过来的钱都忘了接,倒是双鱼姐姐机灵,伸手把铜钱收进钱袋,还往货郎的纸包里多塞了把瓜子:“您接着说,那吵架时谁占了上风?”
正说着,杂货铺的掌柜掀着门帘出来了,手里还攥着本账簿。他往人群里一钻,抓起颗试吃的瓜子嗑着:“给我留两斤……哦不,一斤,你们这规矩,限购是吧?”见双子光顾着听货郎讲八卦,连秤都忘了拿,掌柜的用账簿敲了敲他的胳膊,“你这做生意的,倒把客人晾在一边了。”
双子这才回过神,慌忙去摸秤杆,却被老妇人拉住袖子:“先别忙!货郎说的那布庄老板娘,是不是前年从江南嫁过来的?我听说她娘家是做大生意的,怎么会在乎这点布料?”
“谁说不在乎?”刚买完针线的小姑娘又挤回来,举着手里的瓜子,“我娘说,布庄掌柜的昨儿偷偷给裁缝铺送了匹新布,老板娘是气这个呢!”
双子听得眼睛亮,手里的秤杆“当啷”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反而抓了把瓜子往众人手里塞:“接着说接着说!这瓜子管够!”他脚边的钱袋敞着口,铜钱滚出来都没顾上捡,满脑子都是布庄的秘闻,倒像是这些八卦比赚多少钱重要多了。阳光越升越高,竹筛里的瓜子渐渐少了,可杂货铺前的笑声和议论声却越来越响,混着瓜子壳落地的轻响,倒比说书先生的场子还热闹几分。
另一边石板路上
水汽混着各种叫卖声蒸腾而上。白羊站在香葱摊后,粗布褂子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攥着把香葱往空中一举,嗓门亮得能穿透周遭的嘈杂:“青云村的香葱嘞!刚从地里拔的,根根带着湿泥,香味能冲开脑门子!”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捆着的香葱散开,翠绿的叶子在风里簌簌作响,一股辛辣又清新的香气立刻漫开来,引得路过的人纷纷回头。
巨蟹蹲在竹筐边,正用稻草把香葱捆成小把,指尖沾着的泥点蹭在草绳上,倒像是特意缀的装饰。有个挎着竹篮的妇人刚停住脚,他就麻利地递过一小捆:“您瞧瞧这葱白,瓷实得像玉簪子。买回去煎蛋时切上两根,油锅里一炸,那香味能顺着窗户缝钻出去;煮面时撒一把,连汤都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保准香得邻居扒着墙头问您做了啥好吃的!”
卖花老太太拄着枣木拐杖挪过来时,竹篮里还插着几枝水灵的茉莉。她眯着眼睛瞅着筐里的香葱,枯枝似的手指在葱叶上轻轻划着:“给我来一斤,我那孙儿,顿顿离不了葱炒蛋,说吃着比肉还香。”巨蟹连忙拿起秤,铁秤砣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称好后又从筐角抽出两根带着嫩黄芽的小葱,往老太太的篮子里一塞:“这是今早刚冒头的小葱,甜丝丝的,给您孙儿当零嘴啃,比糖块还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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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颤巍巍地拎着葱转身,拐杖在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响,嘴里还不停跟旁边挑着菜担的汉子念叨:“这俩小伙子,实诚!多给的小葱嫩得能掐出水来。”
可热闹劲儿没持续多久,白羊就现了问题。他蹲在筐边数着剩下的香葱,眉头越皱越紧:“这葱看着也太多了,”他戳了戳旁边堆成小山的竹筐,“刚称给张屠户的三斤,铺开能占半张案板,谁家灶台塞得下这么些?”巨蟹也直起身,望着筐里还带着露水的香葱,鼻尖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早上从村里运来时看着不多,解开捆才现,这玩意儿蓬松得厉害,同样的斤两,比辣椒多出快一半去。”
正说着,刚在辣椒摊前转悠半天的狮子凑了过来。他瞅着香葱摊前渐渐稀疏的人影,又看了看筐里明显没少多少的香葱,突然拍了下大腿,震得腰间的钱袋都晃了晃:“这还不简单?”他一把抓过捆香葱的稻草,扯成细条往葱叶上缠,“咱不单卖整斤的,改卖‘按顿称’!”
白羊和巨蟹都愣住了,看着狮子把香葱分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每撮刚好够炒一盘菜的量。“你想想,”狮子边分边说,嗓门比白羊还亮,“谁家顿顿吃葱?咱把三斤葱分成十小份,每份只卖五文钱,既不占地方,又不怕放坏,保准比整斤卖得快!”他说着抓起一小撮香葱,往刚路过的书生手里塞:“公子试试?晚上煮碗阳春面,撒上这撮葱,汤里飘着绿,看着就雅致。”
书生本不想买,可那股清香味钻进鼻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掏出五文钱递过来:“倒真省得我买一大捆放坏了。”旁边卖花老太太听见动静,又拄着拐杖转回来:“这法子好!再给我来两小份,分着给隔壁李家奶奶也尝尝。”
射手也从辣椒摊跑过来帮忙,学着狮子的样子分葱,嘴里还吆喝着:“按顿买葱,新鲜不浪费!炒鸡蛋一份,煮鱼汤一份,保证您顿顿都吃新拔的葱!”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立刻引来了不少人,有买一份回去试味的,有买三份分赠邻居的,连刚才嫌葱太多的张屠户也挤过来说:“给我来五小份,分着给伙计们当调料,省得我天天往集市跑。”
白羊看着不断空下去的竹筐,突然笑着往狮子肩上捶了一拳:“你这脑子,咋不早点想到?”狮子正忙着给人称葱,脸上沾着片翠绿的葱叶也顾不上擦,眼里的光比正午的太阳还亮:“这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青云村的菜,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说话间,又有几个妇人挎着篮子围过来,叽叽喳喳地挑着分好的香葱,阳光透过葱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混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把城东集市的烟火气烘得越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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