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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太本来想说,不同点不是明摆着的吗,人类就是人类,是善变的、贪婪的、对妖族抱有敌意的。
但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觉得这个回答不妥,因为妖怪也可能拥有人类的劣根性,甚至表现得更加恶劣。
半响,他才低声道:“我好像有点理解你的困惑了。”
看见若有所思的绵太,耳霜瞳孔地震:不,少年,不要脑补不存在的东西啊,你不理解,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
走到入山小路的尽头,原本平直的一条路,蓦然划分出三条岔路口,每一条岔路口都通往幽深的森林,从表面上看起来,除了路径的宽窄和弯度稍微不同之外,三条岔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识别标志。
绵太指了指路旁一个因常年风吹雨淋而严重褪色的路牌,说道:“之前你跟着我进山的时候,我忘记跟你讲怎么看路牌了,现在我解释一遍给你听好了。”
耳霜点点头,集中精神去听。
“最左边那一条路通向这座山的西坡,那里的树木长势更好一点,我如果要采蘑菇和捡木柴的话,一般是走这条路。”
“而中间的路就是用来走进森林里面的,走这条路的话,能遇到比较多的药草和野菜。”
说着,绵太耸了耸肩,随意地指了指最后一条路,“右边的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边大多是峭壁,倒是连着一座山,如果下到山脚的话,就能够走到旁边那座山里,不过我们也不需要费劲去爬隔壁山就是了,这座山的产出就足够供给我们使用。”
耳霜抬头看绵太所指的路牌,发现制作路牌的人很有心地在不同方向的指向标旁边画了一些蘑菇、木材之类的图案,用来提示初来乍到的进山者。
耳霜喜欢这种各有不同的区域划分,看着像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小世界散落开来,只要走向不同的方位,自己就能发现各有千秋的斑斓景象。
“好了,不要发呆了,准备去采草药。”考虑到森林里面比较危险,绵太不再让耳霜慢吞吞地跟在自己身后跳了,而是将她一把捞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吩咐道:“你先看我怎么工作的,我边讲不同药草的特征,你边记,如果下次你能转变成人形的话,就让你来尝试一下采摘流程。”
耳霜应了一声,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随着绵太的前进而不断发生变化。
她有预感,今天会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才怪。
“哥,感觉今天是我们的不幸运日,走好久都没有找到一些有用的植物,天就快黑了,我们要回去了吗?”
耳霜扭头看向绵太,发现他的表情超乎寻常地凝重,不像是仅仅因为无功而返而感到气闷的样子。
看见这景象,连带着耳霜也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不对劲,有其他人进来过这里。”
这含糊其辞的一句话令耳霜摸不着头脑,这挺正常的吧,村里很多人每天都会进山一趟。
但耳霜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循着绵太的视线低头去看,只能看见泥土地和在土里蓬勃生长的野草,跟进山之前看到的景色没有任何区别。
“是哪里不对劲呢?”
绵太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蹲下了身,伸手去摸面前一块湿润的泥块,仿佛是为了确定什么事情一样,捡起泥块放在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嗅。
嗅完,他的眼神暗沉下来,警惕地望向四周,耳朵竖起来,持续性地抖动着,进入了戒备状态。
绵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有狼。”
此言一出,耳霜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后背发凉。她听出来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野狼,绵太不会紧张到这种程度,就算种族天赋再不济,他们好歹也是妖怪,对付一两群狼还是绰绰有余的。
耳霜靠近绵太的耳边,悄声问:“哥,你的意思是、有妖狼族的妖怪经过了这里?”
绵太沉重地点了点头,不顾脏污,把手中的泥块揣进了衣服口袋,说道:“泥块上残留了妖狼族特有的气味。”
“我们得快点回去通知大家才行,晚了就怕会出事。”
耳霜深以为然。在她刚迷迷糊糊降生到这个世界不足半年的时候,村落就遭遇了一次来自妖狼族的袭击。虽然来犯的只有零星几个妖狼,并且他们看上去都很狼狈,身上的皮草和盔甲沾满泥点,像是被族群驱逐出来的流浪者,但速度和攻击力却依然骇人,嗜血程度和残暴程度更是前所未见。
为了抵挡他们的侵袭,族里的青壮年伤亡惨重,死了近二十个人才将他们抓住。
那是耳霜第一次看见一向和蔼可亲、笑脸迎人的垂耳兔村长暴怒,也是耳霜第一次看见被倒吊在木桩上、面容狰狞的妖狼。
想着,耳霜不由得也竖起了耳朵,去听周边的声音,但除了呜呜的风声、虫鸣和草木被微风吹过时所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了。
绵太抬手将耳霜从自己的肩膀拿下,然后把她塞进自己的怀里,连装了一些草药的背篓都扔到地上不要了,转身就往村庄的方向跑去。
他跑得很快,透露出紧迫的意味,随着跑动距离的增加,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哼哧哼哧的,跟风箱会发出的声音一样响,缩在衣服里的耳霜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脏在狂跳,“扑通扑通扑通——”
秋天的森林地面上落满枯树叶,一踩上去就咔咔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霜觉得自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狼嚎声,遥远的、飘渺的、断断续续的,但那存在感却让人无法忽略,突兀得仿佛一根针在刺痛听众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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