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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她一反常态,也一声不吭地沉默着,似在等自己开口。
一息间,空荡的窨室内只剩下镯身里溢出来的呼吸声,轻且急、略带着一丝不稳。
奚饶微微眯起眼,只好先出声:“炼成了新蛊,师妹可来一观?”
她的呼吸声重了些,半晌才道:“不必了,我自然相信师兄的。”
这话音还未落,镯音里便突兀地响起一阵铜铃声,一下又一下,似受了惊的鸟雀乱撞上花窗,急促而沉重。
在做什么?
奚饶眉头一压,想出声询问又怕惹她厌烦,只好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动静大了些。”
她没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唇缝微张,还未出声,便听铜铃仿佛被风猛地一推,那一下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菱荇被蓦然敲醒似的,被这铜铃声逼迫着张开唇瓣,颤着嗓子道:“在炼、傀儡。”
奚饶心中的疑云更重,冷下脸道:“我来寻你。”
“不必。”
她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似气虚不足般喘息着开口:“是禁术,受了些、反噬。”
奚饶的呼吸一重,攥紧了镯身,一瞬慌了心神:“怎又炼起禁术?蛊城那帮老家伙不在了,余生皆我来练,你不要再教自己受伤。你、你伤得重吗?师妹你疼不疼?”
既已出了蛊城,何须再练禁术?再如何也有他,她若心中仍不安稳,也该唤他来练。
他恨不能即刻闯进师妹院里,教她不许再练了。可既为禁术,一旦开始,便无法中途停下,更不容他人肆意闯入,搅乱心神。
他毫无办法。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传音镯后的铜铃声却疯了一样的摇晃起来,声声重敲在耳膜里。
她重重地喘息起来,断续而深重,似很痛苦般压抑道:“我、无事,听师兄的,我——”
她的声音被撞碎般断成两截,“再不练了”
奚饶的指节泛起白,咬着牙道:“我替你守着后院,免生波澜。”
“好唔。”
一道轻细的呻吟声从镯身里泻出,不待奚饶反应过来,传音便被蓦然切断。
奚饶停在原地,咬紧了舌尖,心口骤然生出三两分难言的燥热与痒意。
师妹的声音怎么有些媚。
他的喉结滚动一瞬,压了压鼓动的胸腔,眸色暗沉地阖上了地窖的门。
师妹正受着反噬之刑,他怎么能起这种念头?
**
见传音镯失了光彩,李寻欢埋进念念的颈窝,似乞求又似眷恋:“菱荇,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他迫不及待地唤出她的真名,仿佛此刻唤了,便也闯进了她的过往。
念念也好,菱荇也好,能不能就只是我的?不要去牵别人的手。
他的唇齿翕合良久,才艰涩道:“我正在爱你,余生的几十年里,我会一直爱你。”
遇见她,他的探花文采、人生前半段所有的风光都成了尘埃,他从未觉得李寻欢的一切这么不值一提。
若所有的风光都需要岁月的淬炼,他宁肯不要。——说来也可笑,这些沉淀与淬炼,本就只带走了一切。
他只是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留下一样东西,可是他能留下她的倚仗太少了。他无处得知那个‘蛊城’的过往、无身份开口询问念念‘曾经为何而炼禁术’、甚至无法似奚饶般承诺她‘余生我来练’。
多贫瘠,他能倚仗的只是一张尤看得过去的脸。他多想抱一抱过去的她,读一读她的往事,将她的旧虑的一并扛在肩上。
想求一颗毫无保留的心,原是这种感觉。
念念缩起肩胛,哑声嗓子刺他:“别得寸进尺。”
她好整以暇地摊开双臂,全然不懂他的苦涩,只甜津津地笑:“若不是你,我也会去找别人。”
李寻欢绷紧了下颌,胸腔里翻涌的沉黯霎时间燃起火,掐着细腰便将她翻过了身。
她总有这个本事。
只需要一句话。
念念胡乱地挣扎两下,语气中略带着几分不耐:“干什么?”
他哑着声替她补充道:“——到你找不了别人为止。”
铜铃声又骤响起来,淋漓的汗春雨般落在背上,烫得她浑身都在痉挛。被褥被她抓扯得满是皱痕,泛白的指节与潮湿的绒布皆已绷到极致。
在愈来愈急促的铜铃声中,她忍不住将滚烫的脸埋在绒被里,晃着脚悄悄笑:大叔,你不是说我年岁太小、心性尚幼,对我根本不感兴趣吗?
她笑得眯起眼:若我不出来,你还打算赖在外面咳嗽多久?
那双上挑的猫眼又乱转起来,纵使她仍很爱他,可她这人天生气量小,绝不肯轻饶了他。
她早打定主意,要好好欺负他的。
大叔,明日你是不是又要掉水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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