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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航器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剧烈颠簸,警报声尖锐刺耳,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舱内核心,瓷摊开的掌心上,那缕微弱的、带着紫罗兰光晕的残魂静静悬浮着,散发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温暖,与周遭冰冷的绝望形成惨烈对比。
它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又那么沉重。重得瓷的手臂无法抑制地颤抖,重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这微小的光点,是他存在过的最后证明,是他用自身永恒寂灭换回的……代价。
“……英……吉……利……”
医疗层监测仪上那无声却执拗的循环,仿佛穿透了时空,再次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与掌心这缕残魂的微弱悸动产生了可怖的共鸣。
一个在虚无中无尽呼唤。一个已为这呼唤燃尽自身。
瓷猛地握紧了手,将那缕残魂紧紧护在心口,仿佛它能给予她力量,又仿佛它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赤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窗外那片已然空寂的、只剩下能量风暴肆虐的空域,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挣扎,没有痕迹,没有……他。
彻底的,绝对的,虚无。
一种冰冷的、麻木的剧痛,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的思维,她的一切。她甚至流不出眼泪,只是觉得冷,一种宇宙真空般的、彻骨的寒冷。
“我靠…”美利坚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打破了死寂。他依旧保持着操控潜航器的姿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操纵杆缓缓流下,他却毫无所觉。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混乱的能量流,仿佛想从里面再找出点什么,但最终,那里面只剩下他自己震惊而空茫的倒影。
俄罗斯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沉默地矗立着,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那里,仿佛也能感受到某种联结的、冰冷的断裂感。他闭上眼,浓密的白色睫毛微微颤动,最终,只是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极其沉重、沉重到几乎无法承受的叹息。那叹息里,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和对这种决绝牺牲的、沉默的敬礼。
“返航。”瓷的声音响起,嘶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有一种耗尽一切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美利坚没有反驳,只是猛地一拉操纵杆。潜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艰难地调转方向,撕开乱流,向着来的方向冲去。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碾压着每个人早已支离破碎的神经。
……
联合总部医疗层。
加拿大如同石雕般守在控制台前,当看到潜航器信号重新出现并艰难返航时,他几乎虚脱般地松了口气,但随即,一种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没有检测到任何属于英吉利的生命或灵体信号!
潜航器舱门打开。
瓷第一个走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雪,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却又异常平稳。她径直走向法兰西的医疗舱。
美利坚和俄罗斯跟在她身后,脸色同样难看,沉默得像两座移动的墓碑。
加拿大急切地迎上去,目光在三人身后搜寻,却一无所获。“他……”他只问出一个字,便从三人死寂的表情和瓷手中那缕微弱却刺目的紫光中,得到了最残酷的答案。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
瓷没有回答任何人。她走到法兰西的医疗舱旁,医疗型意识体立刻上前,紧张地准备接收程序。
舱内,法兰西依旧静静地躺着,监测仪上,那条代表意识活动的曲线,依旧在最低水平上,执拗地、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名字的波动。
“……英……吉……利……”
瓷看着那曲线,又看向掌心那缕似乎被这无声呼唤所吸引、微微亮了一下的残魂。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带着无法言喻悲痛的动作,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那缕残魂,推向法兰西的心口。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剧烈的能量冲突。
那缕紫罗兰色的微光,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温柔地,融入了法兰西的身体。
一瞬间。
监测仪上那机械重复的曲线,猛地跳动了一下。停止了那无意义的循环。
法兰西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她那空洞的紫色眼眸中,猛地爆发出无数混乱璀璨的光影碎片。鸢尾花谷的阳光、冰冷海水的黑暗、断头台的阴影、还有……一双逐渐消散的、带着温柔笑意的祖母绿瞳孔……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失去的和找回的,痛苦的和温暖的……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她残缺的灵魂,强行将其填补、粘合、重塑。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尖叫,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大量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紧闭的眼眶中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枕头。
那不再是空洞的流泪,而是承载了所有记忆和情感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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