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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擎苍垂目凝视,眸中波澜不惊,霜雪堆就一般。
匕终于被他漫不经心地抽回,刃口一线残血犹自滑腻未凝。他擦拭着寒光凛凛的刃身,眸光漠然掠过囚徒抽搐不休的残躯,话声轻飘得像一缕烟:“……还有气没有?”
囚徒瘫蜷于地,唯余撕心裂肺的喘息作答。血水汩汩涌出如初掘的泉眼,在地板上聚成蜿蜒黏稠的河,缓缓渗进石砖缝隙里去。
似已不堪此等酷刑,囚徒气若游丝:“愿招……我招……”
旁侧,狱卒顿觉筋骨幻痛,恍若同受其刑。早闻苍王手段酷烈狠绝,耳闻终究是虚,今日亲见这刀子剜肉剔骨的场景,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炸开来,忍不住筛糠似的哆嗦。
苍王这一套剜肉剔骨的手法,刁钻狠绝,真真能令厉鬼亦求死。可苍王动起手来,竟是连眼皮都未曾掀动半分,无情冷酷得像是在膳房里随手剁砧板上的鱼肉,轻描淡写便处置了。
囚犯既招,澹擎苍掷刃而行,方欲往昭阳殿寻云烟,忽觉一身血腥气扑鼻。
若是以往,身上带着血腥气也就带着了,然他担心这血腥气吓到云烟。遂去先去沐浴更衣一番。
云烟醒转,慢伸懒腰,揽镜自照,见面上印痕尽消,遂往御园,让她的蛊蝶啜食花蜜。
值此秋深,群芳多凋,然御花园之内,木芙蓉,金菊,木槿,丹桂并耀相生,花气漫涌,恰与枝头败色争锋。人间秋声已老,唯此御园芳信正浓。
云烟悄无声息舒袖,袖中蛊蝶翩然飞出,尽食秋日花蜜。她则提着裙裾,在花团锦簇间信步闲游。
御园广阔,行经多时,偶见前方碧池锦鳞戏波。步至池畔,随意坐于青石,观锦鲤戏水,浮花逐流。
天光透琉璃瓦漫洒,落于园隅青石。云烟坐青石上,红缎裙裳曳地,细伶伶的脚踝微露于裙裾之外。凝脂般的肌肤浸在秋阳里,隐隐透出一种半透明的、易碎的质感。
清风微漾,云鬓拂颊,伊人斜倚青石,素手拈一朵红花。
澹擎苍闻其在此,寻迹而来,见此情景,剑眉微蹙。
池畔青石硬冷硌人,她那柔嫩纤肌怎受得住?
澹擎苍几个箭步已至她眼前。深黑色锦袍的衣摆拂动,他径直轻揽她腰际,动作虽紧不容她挣脱,力道却如流风拂面似的轻柔稳妥。
云烟不及反应,已被移落他怀中。他自己替她坐在了石头上,然后让她坐在他腿上。
云烟:“做什么?”
澹擎苍:“不嫌石头硌人?”
云烟:“倒也未曾硌着。”
他忽地抬手钳住她的下颚,俯便欲吻下。
云烟:“停下。”
澹擎苍立止。
云烟声线淡淡:“轻些,莫留印子。”
澹擎苍这个人,一旦沾了她的唇,便似要将她连肉带骨都囫囵个吸进自己腔子里一般。云烟嘴唇被吸得麻。
他不知吸了她多少口水。同时亦将他的口水不知渡了多少过来,教她吞咽得喘不过气来。
等云烟喊了停,她喘息良久方平。澹擎苍亲吻全凭本能,没什么技巧章法,但意外的是,亲得她倒是颇觉适意。
既生在这浮沉浊世,图的不就是一点随心适意?
云烟心思如电疾转。她决定接下来这些日子,直接让澹临一直昏睡过去,暂时别醒,直到她完全治愈。他时不时醒,兴许会现她和澹擎苍这点事,那就会妨碍到她,必坏她兴致了。
连日折磨澹临,令其日痛而醒,日痛而昏,其实云烟已经消遣够了。她现在需要在澹擎苍身上消遣了。
唉,她还是大慈悲,饶过澹临,不让他每日再受那千刀万剐的折磨了罢。主意既定,云烟唇角噙了一痕浅淡的笑意。
澹擎苍:“笑什么?”
云烟笑盈盈:“笑我慈心堪比菩萨。”
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顾盼神飞,一抬手一投足,灵气便从那双潋滟眸子里满溢出来,灵动鲜活,摄人心魄的光芒几乎要破开那身美丽皮囊。
饶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皮囊,也压不住她皮相下这汹涌澎湃、极致流动的鲜活气。倒像是这副美人皮囊沾了她的光,有幸包裹住了一个世间罕有的、极致鲜活的魂灵,而非徒具其表的一具空壳。
澹擎苍又亲下来。云烟让他停。他极力按捺,方止其行。
云烟见其鬓梢微湿,衣衫间隐有浴后清香,她道:“你沐过浴了?天光尚早,这么早沐浴?”
澹擎苍:“身上有些脏了。”
云烟从他膝上滑下,伸伸懒腰,折返昭阳殿。及至昭阳殿,恰逢澹临痛醒。他握住云烟的手,唤道:“云烟。”
云烟睇着澹临那张被疼痛折磨得枯槁惨白、不成人形的面庞,心下漠然,缓缓催动蛊毒,令澹临渐入沉眠。
澹擎苍见澹临握云烟的手,正要点澹临的睡穴,却见他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他取出罗帕,捧起云烟适才被澹临碰过的手,细细擦拭。
云烟不解:“做什么?我的手又不脏。”
澹擎苍默然,只细细擦她的手。云烟不悦,径直抽手,伸腰一番,便至己榻边,斜倚翻阅书卷。读未几时,已自困倦盹着。
澹擎苍望了一眼榻上睡意沉沉的云烟,又转向另一边昏死过去的澹临。目光最终滑落,定格在澹临袒露的,脆弱的脖颈上。
拧断澹临的脖子。此念骤然疯长,暗潜于胸。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嫉妒心,是如此的强烈极端,如此的阴暗丑陋。
时间流逝,他的视线如同生了根,缠绕在澹临的咽喉上。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虎口精准地卡住澹临的脖颈。指尖感受着澹临脉搏微弱的跳动,力道一丝一丝,渐渐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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