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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本身似乎是整木雕的,完整严密,找不到任何能撬动的缝隙。眼睛……也就是刻出来了而已。荆白一寸寸摸过去,确信手下没有任何机关,只能放弃,站在柜子和神像之间思索。
他侧头看了一眼,粉白的莲台座上,巨大的神像衣衫如雪,高高地端坐着。
无论是它的衣角还是神秘微笑的嘴唇,都未曾起过丝毫变化。
荆白原本已经准备走了,正要抬脚时,忽然脚步顿了一下。
用来装火折子的柜子构造原本就奇怪。每个人对应一个抽屉,抽屉本身又宽又扁,又仅仅只放一根火折子,相当浪费空间。
但现在站在柜子和神像之间的这个位置,左手是神像和莲台,右手是编好号的柜子,荆白方才在无意识中左右对照着看,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好像……每个柜子,都至少能对应上莲台的某一片花瓣。
就像画着白恒一眼睛的三号柜子背面,甚至能对应上两片莲花的花瓣。一片在最外面一层,但对应的位置靠着三号的边缘;一片在靠里的第二层,位置正正好好地对着两只眼睛。
荆白试着站到空白的二号位置,也就是原本应该画着江月明的嘴的位置。但等他真站过去,就发现这站位真的非常有意思。
莲台花瓣少说几百,层层叠叠。最奇异的是,荆白站在自己的三号抽屉前看,可以看到分明是有正对二号空白抽屉的花瓣的。但等他真的站到二号的位置,就发现整座莲台,数层莲花中,偏偏没有一片正对二号抽屉正中、原本应该画着一张嘴的位置。
这恐怕不是巧合。
荆白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他往旁边挪了一步,站到代表兰亭的四号抽屉面前去。
兰亭的四号抽屉只画了一只右手,左手的位置却也留了出来,因此图案画在偏右的位置;莲台对应着那个偏右的图案的方位,便也有一片花瓣,可偏左的那边就没有。
荆白在一号、五号的位置试了试,无一不是如此。
无论这些缺了一半的图案是靠左还是靠右,有图案的那半边一定有对应的花瓣,没有图案的那边就没有,至少没有这种正好对齐的。
而且能和这些图案对应的花瓣,都在外面三层。
荆白方才伸手试过,以他的臂展,最远能够到的花瓣正好也就是第三层。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荆白回到了自己对应的三号抽屉的位置,极度的紧张和兴奋让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手指甚至在微微发抖。
三号抽屉可以对应上两片花瓣,但有了其他人的对比,荆白可以直接排除靠边缘、最外层的那一片,直接确认第二层,也就是和白恒一的两只眼睛对得正好的那一片。
荆白轻轻吸了口气,他直直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伸手够到了他看准的那一片莲花的花瓣。
莲台虽然雕塑得极精心,但荆白之前摸的时候,只觉触手光滑坚硬,是石头的触感无误。可如今他从三号抽屉对准了角度走过来,摸到的竟然是截然不同的手感。
凉的、触手生温,很润泽的,甚至是有些柔软的——
荆白甚至感觉自己摸到了真正的莲花!
他心有所感,看着那鲜润粉白的花瓣,几乎没用什么力气,试探着,轻轻往外拽了一下。
下一秒,他感觉手上多了些什么,凉津津的,饶是荆白之前有所猜测,这时也愣住了。
一片比他手掌大得多的莲花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手上。花瓣颜色白里透红,荆白只觉得手上凉津津的,好像什么东西就此渗入了掌心!
荆白悚然一惊,可不等他把花瓣丢开翻看,很快,他又感觉手上骤然一沉。
一只手竟然有些托不住它,差点滚落在地上,荆白顾不得别的,只能用另一只手托住,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之前那片巨大的莲花花瓣,竟然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木盒。
这变化真就是一霎眼的功夫,以荆白的反应速度,也没能跟上,只能捧着忽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黑色木盒,满怀惊愕地注视着它。
这莲花花瓣变的木盒约小臂长短,木质的纹理美丽而均匀,即便在目前的光线下,也有缎子般的光泽;手感更极细腻,几乎是荆白这些天里摸过的最好的木头。
荆白手捧着的木盒底部是背面,十分光滑,除了木纹本身,没有任何纹饰。而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自己捧的是木盒背面,是因为木盒现在面对着它的那一面,雕着一支形态极美丽的、亭亭净植的莲花。
滴答。
滴答。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迅速,直到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荆白才回过神来。
像水滴声。还是从他侧前方传过来的。
荆白呼吸一滞,他顾不上继续观察,先将盒子收起,牢牢护在手中。正要看传出声音的位置,就发现滴答声越发急了,雨点似的纷繁,最近的一滴“啪”地砸在他脚边,溅出一滩圆形的黑红液体。
视觉比声音快,声音又比气味更快。血腥味还没弥散开,在看到这浓稠的质地和颜色的那一刻,荆白已经立刻意识到是血。
他抱着盒子后退了几步,近乎不解地抬头看去——
神像的白衣上,深红的血色已经沾了满襟满袖。衣服是石制的,吸附不了液体,因此不断向下滚落,方才听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都是衣服上滴落下来的。
而神像原本大半都空白着的面孔,此时已经满是鲜血。血液从那两片嘴唇的上方的某处不断滚落,可神像太高了,又流了满脸的血,荆白根本看不清楚那处的具体情况,
他只能猜测,那个位置,或许原本是它的双眼,此时犹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淌的,是它的血泪。
巨大的神像上,血污染了大半张脸,让它的面容再不复方才的圣洁,或许是鲜血太多,显得凄烈狰狞……
不对。
荆白护着木盒的手臂忽然猛地一震,发现这件事让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鲜血让它的脸变狰狞了。
是表情!!!
它的脸给人的感觉变了,是因为它的表情确实变了!
在荆白抬头看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那原本浅浅微笑着的、上翘的嘴角,在大量鲜血的掩映下,悄悄地、很不高兴地——拉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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