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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止如此,被绑在中间房梁的贺二狗早已血肉模糊,低垂着头不省人事。
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地落下,顺着早已被浸的黑红的印记,划出一条鲜艳的红线,眼见就要流淌到几人脚边。
薛清安看着宋县令那张发白的瘦削脸庞,以及那欲言又止的无措神态,向身侧的马祥使了一个眼神,对方便带着仿若逃过一劫的宋县令出了屋门。
行刑的衙役见到薛清安过来,慌忙放下了手中的鞭子,也顾不得满地的血污,一路小跑着过来行礼。
“回大人,疑犯贺二狗起初拒不承认栽赃嫁祸一事。这老小子,看起来瘦小枯干却是个硬骨头,直到卑职用出了祖传的龙刺鞭,这家伙才认了罪。”
这衙役约莫不到二十,枯草般的头发胡乱束在脑后,说完仍端端正正站在原地,黑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好像只有得到上级认可才肯退后。
嗯,不错,能干事也懂得为自己谋赏赐,是个可用的人,只是不知可不可信,将来还需警觉着才行。
“不到一个时辰,就让嫌犯开了口,确实不凡,叫什么名字?若是愿意,日后便跟着马参军当差吧。”
没想到刚才还老成持重的少年像换了个人,竟蹦起来高呼了两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抹少年人的羞怯,摸着乱蓬蓬的发髻朗声开了口。
“回大人,卑职名唤麻田。也……没什么的旁的长处,就是接了祖上传来的审讯活计……”
此刻正赶上马祥掀帘进来,麻田清秀的脸更是红透,犹豫了一下,才像宣誓一般继续说。
“马参军武科状元,威名远振耀州。若能在马参军手下当差,卑职自是万般荣幸,从此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定是万死不辞!”
此言一出,薛马二人微微一愣,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如果说方才在门口的马祥心中不喜,不愿意平白收这么个徒弟,在这一刻,那点不愉快因着许久未见得放声大笑,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上前一步,怕了拍少年单薄的肩,“本官从不随意收徒,念在你也有两份本事,拜师礼就免了。不过此事过了,好酒好菜可是免不了的。另外你这小身板还得接着练,身为捕快像根筷子还能得了,往后你……”
薛清安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身后二人的喋喋不休,径自往贺二狗身畔走去。
此刻的贺二狗已经缓了过来,双眼无神地翻着,被血污覆盖的脸因痛苦而抽动着,连薛清安过来也恍然未觉。
薛清安也不急,绕着他走了两圈,直到对方被自己看得闭上了眼,才不紧不慢地出声询问。
“贺二狗,耀州本地人,早年因赌博赔光了家产,便在边境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你栽赃陷害何家的事自有县令亲自审讯,本官今日来此,是想问,你与那个反贼同乡今夜是
有何事要做呢?”
声音极低,却在贺二狗耳畔炸起了一个惊雷。
反贼?他只是收了米家大管家的钱,去官府报官说何家父子杀人就行啊!讲真的,他连那具所为同乡的尸体都是和捕快一起看到的,他哪知道那家伙是反贼啊?
虽然已经被打没了半条命,冒着被米家追杀的风险说出了栽赃的牵引后果,但这毕竟也罪不至死。
想到这,他睁着满是污浊的血红眼睛,定定地望向这位面容含笑的年轻大人,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早已说不出话的嗓子不住嘶吼。
薛清安早就察觉这贺二狗只是一个替罪羊,本也没指望他吐出除了米家意外的口供,见此情景更是有了数。
他脑中回想起方才所见的刺青,只觉此时越来越难以捉摸。
北地反叛军主要有三路,一是以蛮族为主的羌军,主要是在边境抢一些百姓的口粮;二是以一些难民以及罪囚组成的杂军,这些人早在去年就被潘将军率部或剿灭或归降;最后就是这年年才冒头的联盟军,这群人神出鬼没,极难发现意图,更是不知踪迹。
但也只有这支神秘的联盟军,才会在右臂的骨骼上纹上栩栩如生的叶状刺青,割肉刺骨,忍常人所不能,也正是这支反军的可怕之处。
既然栽赃是米家指使,那这反军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看来,今夜的米宅定会热闹非凡。
为官者当与民同乐,此般热闹,怎能少了他这个新任刺史呢?
坏事成双?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翌日一大早,大半个耀州都知道了米家大管家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韵事,连牙牙学语的幼童都跟在大人身边,津津有味地咬着手指,咯咯地笑个不停。
何秋月被外面的嘈杂惊醒,也不欲再睡,简单梳洗一番,便打算去厨房准备早饭。
谁知她刚推开门,便看见何家父兄早已打包好了瓷器,正一前一后往马车上搬。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也帮忙抬着沉甸甸的木箱,柔声埋怨两人只顾干活,也不养养伤势。
何家阿兄踮起脚把箱子放好,又顺手抹了把从毡帽里淌下来的汗,用手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旁边忙着捆货的何父,哈哈一笑。
“小妹,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爹?咱乡下汉子,别说被那劳子毒草熏了一下,就是砍个一尺来长的口子,睡一觉第二天还是照样抡胳膊凿土!”
何秋月闻言直到阿兄那股犟劲又上来了,知晓他们也是为了借得胜的机会多赚点钱,也不欲多言,几步走到何父身边,说起了对米家主动交凶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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