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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热胀冷缩?”
哦,这是现代物理的专业术语,她又一时顺口就给说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
“回大人,所谓热胀冷缩,便是物件受热时会膨胀,受冷时会收缩。“
她抬手指了下空着的炭盆,“这屋里并未燃碳,且茶盏又被民女挂着,体积就会受凉缩小,而裂缝本就细小,再被挤压便更难显现,大人会觉得裂痕好似消失一般。”
薛清安顿时流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即微微一笑,开口补充,“但若是将其贴身放置一会,裂痕肯定还会再次变得清晰。”
何秋月闻言点了点头,因着前世的家教经验,不自觉地比了个大拇指,等察觉到不对时候已经完了,只能把这个动作继续下去。
“大人真是聪颖过人,一点就透,令民女自愧不如,钦佩不已!”
薛清安却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哦”了一声,狭长的凤目中蕴含着藏不住的盈盈笑意。
“何小姐才是见多识广,不仅精通制瓷,还涉猎验尸之法,竟连理学知识还有如此见地,真是令在下佩服。”
看着少女明丽白皙的面容顿时升腾赤色,更显得容颜明媚娇艳,比起日常的恭顺有礼,更多了几分同龄女娘的活泼生气。
薛清安从不与人为难,被别人调侃从来都是浅笑淡过,但却破天荒地不想结束这个话题,还想要再逗一逗这个少女。
“薛某初来乍到,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姑娘不吝赐教才是。”
何秋月一时冒失,本以为被打趣两句也就算了,没成想对方不依不饶,听口气似乎觉得还挺有趣,又羞又恼,睁大了双眼瞪着他。
奈何何秋月生了一双秋水剪的杏眼,又大又亮,即使故作凶狠地瞪着也全无半分威慑,倒像是一只被逗弄得情急的小白猫,炸着毛企图吓走始作俑者。
难怪薛清安第一眼就觉得她有几分亲切,比起母亲,这少女更像陪他在书斋备考的银白波斯猫,除了眼珠颜色是墨黑以外,认真和生气的模样都出奇的相似。
何秋月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成了一只小猫,瞪了半晌的眼睛有些干涩,只能眨了眨眼,顿时弱了气场。
薛清安也知道事态的严重,终于不再耽搁下去,趁着这个空档看向被掌心捂热的茶盏,沉思片刻,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眼下敌方既已找上门来,那不妨就设下埋伏,继而引蛇出洞。”
何秋月闻言一滞,对上那双微眯的凤目,试探性地出声询问。
“那茶盏我还是照做,然后按约定十日后给他们?”
薛清安一面把玩着茶盏,一面露出了个胸有成竹的笑,更显意气风发。
“何姑娘且放手去做,旁的事不必担心。本官保障,十日后你父兄定会平安归来,此事也会有个定论。”
何秋月来此本就是商量对策,眼下既已有了方案,便痛快地应了下来。
她见薛清安抬眼往下门口,知道他还有诸多要事处理,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扰,低头装好茶盏,便起身开口告辞。
薛清安嘴唇翕动,似是有话要说,但还是没说出口。
最后只是嘱咐她回家之后只管烧制瓷盏,并再次强调一定会成功接回她的父兄,才吩咐守在门口马祥送她离开。
一盏冰凉的茶水下肚,薛清安霎时露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此刻正赶上马祥回来,见状连忙抢过茶盏。
“放了两个钟头的茶都敢喝,看你那胃疼的老毛病犯了怎么查案!”
薛清安咳嗽了两声,转头看向马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让你送她回去?”
马祥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怕被发现,又是翻墙出的门,我这一看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喽。”
他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神色间满是认真。
“真打算将计就计?那可是天子安危,若是有半分差池,咱几个脑袋都赔不起……”
“那又能如何?我在明敌在暗,若是不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何年何月才能摸清反叛军的踪迹,总不能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吧?”
马祥心以为然,也不多劝,又问起了薛清安南巷坍塌一事的看法。
一听此事,薛清安原本就不展的眉心又蹙起几分,语气也满是担忧。
“怕是炸药所为。”
“炸药?得多少炸药能炸那么深,这可真是下血本了!”
薛清安不置可否,撑额思索半晌,快步走到案前题笔写着密信。
恐怕还不仅如此,朝中怕是也有不少人牵扯进来了。
但愿,这些人中,没有他。
暂且一试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一旦有事要做,时间就会过的极快,八个日夜如同细碎的流沙,从掌间飞泻而过。
待何秋月终于满意地收好新制的瓷盏,在第九日傍晚又一次翻墙进入府衙时,薛清安也正好收到了裴大人从洛阳飞鸽传书的密信。
信上内容极短,只有寥寥几个字,“已妥当,待收网”。
薛清安看完后随即将纸条扔入炭盆,熊熊燃烧的焰火瞬间将其吞噬,眨眼的功夫便只留下一小堆焦黑的残渣,与炭灰混在一起,早已无法分辨。
何秋月几步走到门口,抬手轻轻叩了两下,便听到屋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随着门被缓缓拉开,一身青袍的薛清安正端立在她面前,眉目疏朗,唇角含笑。
等何秋月抬步进屋后,薛清安又轻轻掩上了门,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寒风。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甚至都能听到炭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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