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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树林时,他被交错缠杂的枯枝划了几个口子,尤其是右脸颊似乎伤得不浅,风一吹就疼得厉害。
连爬了几个坡后,双腿似乎也有些疲软,但他还是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朝着不远处亮灯的方向狂奔。
终于,面容苍老的白发医官开了门,见到他满脸血污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顾不上那些,薛清安快步将中箭的何秋月小心地放好,连忙招呼医官过来看诊。
“哎呀,这……这光是中箭已不好办,更何况箭上还淬了毒!”医官赶忙小心地查看伤口,在看见中箭边缘的皮肤逐渐转黑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薛清安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闻言握紧双拳,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定和恳求。
“您是耀州第一神医,只要能医好她,无论什么要求,薛某绝无二话!”
老医官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哼!老头子治病救人,从来都靠着良心。能医活的照样一文不取,医不了的黄金万两也是白搭!”
言罢他死死盯着那逐渐洇开的暗黑血迹,有些愁苦地挠了几下花白的头发。
“看情况还是剧毒,怕是凶多吉少啊……”
以血换血今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
箭矢被拔出那刻,暗黑的血从发紫的伤口内汩汩涌出,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气,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也随之弥漫开来。
“这味道……莫非是相思子……”老医官先是麻利地用绷带将伤口缠紧,随后又将箭头放在鼻尖嗅了嗅,面色也更加难看。
见此情景,薛清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不敢惊扰了老者
,只得强自压下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询问。
“敢问老先生,这相思子可有解?”
却见老医官先是点了下头,又抬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有一线希望,薛某定会竭力配合先生。”
少年声音诚挚,神情认真,也不知是眼神的那抹坚定,还是那早已泛红的眼眶让人难以拒绝。
犹豫了片刻,老者还是开了口,虽然之前从未有人能甘心做这个药引,但此刻,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少年也许会不一样。
“这相思子乃一味剧毒,光是被沾上它的剑刃擦破点皮便会昏厥多日,跟别提这位姑娘如此深的伤口了。”
老者突然话锋一转,抬眼望向薛清安,声音中有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不过念在就医即时,六个时辰内倒是有个解毒的方子,就是不知公子可愿做这个药引?”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却不知相思本就是一味剧毒,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意以血换血,甘心冒着生命风险,才有长厢厮守的可能。
这片刻的沉默中,老者似是预感到了什么,略有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是啊,以血换血,连至亲间都未能做到,他又指望眼前这个小子什么呢?
唇畔刚要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少年果决的声音适时响起。
“仅是如此便能医好吗?那还请先生速速动手,薛某定当配合!”
老医官浑浊的双目瞬间一亮,激动地搓着手掌,“以血换血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可是会要性命的,公子可考虑清楚了?”
方才若不是何秋月,这箭定是射中他的,现在莫说要取血,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但凡能医好对方,他都是义不容辞的。
几乎是同时,薛清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本就因我而伤,还请先生莫要耽搁,只管放手医治便是。”
老医官愣了一下,看着少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也不再劝。
于是他抬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一个破旧的布袋,在灯光下展开,里面整齐排放着各式刀具。
他从中抽出一把精巧锋利的挫骨刀,在手上掂了掂,最后一次出言提醒。
“丑话先说在前头,这女子伤得极深,就算刮骨疗毒,又有你换血,怕还是九死一生。老头子只能尽力一试,剩下的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看着少女原本苍白的面容上正隐隐发青,即使知道此举仍十分凶险,但薛清安还是愿意试一试。
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还有家人在等候,绝不能倒在这,他定不会让她倒在这。
见薛清安心意已决,老者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说他自诩医术冠绝耀州,但这方子也是第一次真正操作,必须慎之又慎。
伤口深可见骨,必须先将腐肉清理干净,避免毒素进一步蔓延。
轻巧的剔骨刀宛若上下翻飞的蝴蝶,光影交错间,薛清安只知道一连换了五盆水,到第六盆时污水才变得鲜红。
将捣好的草药细细覆在患处,又用干净的纱布裹好,老医官才借着清水洗了洗手,随后捡了柄尖头匕首,冲着薛清安左手手腕深深划了一道。
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腕奔涌而下,只见老者不知从何处拿过了个连通器,尖锐的铁针一面一个刺入两人手腕,中间通过竹管连接。
将手腕自然垂下,感受着血液一点点的流失,薛清安非但没有觉得惧怕,反而隐隐有着期待,至少他还能帮上忙,还有希望。
一切妥当后,老者才稍微松了口气,突然想起蛋清也助于解毒,交代了半个时辰后可以拔下管子,便又跑着去取剩存的鸡蛋了。
屋内一时间就剩下了两人,薛清安靠在古朴的藤椅上,侧头静静端详着昏迷的少女。
一向神采飞扬的杏眼此刻紧紧闭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如瀑的长发下,衬得那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纤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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