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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贺千户得了吴副千户的点拨,心头如同点亮了一盏灯,也顾不得官体矜持,立刻吩咐:“备马!要快!”
他换了身半新不旧的便服,只带两个心腹长随,马蹄踏得青石板路“嘚嘚”作响,一路烟尘,不多时便到了西门府前。
门房小厮见是贺千户亲临,不敢怠慢,一面飞跑进去通报,一面满脸堆笑地将贺千户迎入前厅稍坐。
只见西门大官人早已端坐堂上,面前摆着几碟精细果品,一壶新沏的香茶,正自悠闲地摇着一把洒金川扇,仿佛早知他要来一般。
“哎呀呀!不知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西门庆远远便拱手作揖,声音洪亮,透着十二分的亲热。
贺千户也起身还礼,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灼:“大官人客气了!是本官来得唐突,叨扰了。”
两人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香茶。
西门庆只谈些风月闲话,问些卫所操练的趣闻,绝口不提仓廪之事。
贺千户心中有事,如坐针毡,那香茶喝在嘴里也失了滋味。
几番欲言又止,终于按捺不住,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大官人,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冒昧登门,乃是有一桩棘手公务,想请大官人帮衬一二。”
西门庆故作惊讶:“哦?贺大人位高权重,执掌清河卫,何事竟需我效劳?但说无妨,只要我西门庆力所能及,绝无推辞之理!”
他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贺千户见他应得爽快,心中稍定,便顺着话头道:“说来惭愧,正是卫所军仓里的事。仓中积压了八百石陈年湿米,去岁受了潮气,堆在仓底,通风不畅。”
“如今秋热难当,霉气日重,眼看就要烂在仓里,化为乌有!此乃朝廷粮秣,若是白白烂掉,本官实在无法向上峰交代,也愧对朝廷俸禄啊!”
西门庆听了,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原来如此。八百石陈米霉烂,确实可惜。贺大人为国操劳,爱惜粮秣,令人敬佩。”
贺千户长叹一口气:“还望大官人帮我一帮,把这八百石陈米收了去,不敢索价,只凭大官人赏赐便了。”
西门庆闻言,慢悠悠地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撇了撇浮沫,呷了一口,才抬眼看向贺千户。
嘴角似笑非笑:“八百石陈米,我用市价买下便是,贺大人拿了银两买了新米补上可好。”
贺千户一听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作揖到底:“如此便好!”
西门庆点点头又说道:“贺大人今日匆匆而来,就只为这八百石霉米?”
贺千户被他这轻飘飘一问,心头猛地一跳。
他偷眼觑着西门庆神色,只见对方眼神深邃,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的玩味。
贺千户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大官人,怕是连那亏空的老底也摸得一清二楚了!
毕竟他是吴副千户的妹夫,自己那副手焉能不向他吐露实情?
索性把心一横。
“不瞒西门大官人,实则……实则仓中账面亏空,远不止此数啊!实不相瞒,还亏空了一千石新米!”
“平日里拆东墙补西墙,指望着这八百石应付上峰,谁能想到这八百石米竟然霉了。”
西门大官人沉吟道:“霉米八百石,亏空一千石……这数目,着实不小啊。”
“谁说不是呢!”贺千户叹了口气:“本官思来想去,这清河县中,若论经营周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非大官人莫属!故特来相求。”
“首要之事,便是请大官人设法,将那八百石眼看就要烂掉的霉米,尽快‘处置’掉!只要我换上新米,顶上一顶,倒也能瞒天过海。”
西门大官人笑道:“贺大人,在下斗胆问一句。今日我若帮你处理了霉米,填了亏空,解了眼前之困。那日后呢?”
“这军仓管理,损耗盈亏,千头万绪。今日霉八百,明日若再亏一千石,又当如何?”
“难道次次来寻我救急不成?”
贺千户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大官人可有教我?”
西门大官人摇了摇手中的洒金川扇:“大人,我有一计。你若是肯听我的,依计而行,眼前这霉米和亏空,能替你一并抹平,干干净净,不留首尾……”
“平日里还有些进项!手里能拽上几个零碎钱!”
贺千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巨大的诱惑让他浑身颤抖:“大……大官人!此言当真?不知……不知是何妙计?别说还有这进项,只要能度过此劫,大官人但有吩咐,我无不从命!”
西门大官人笑道:“你且听我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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