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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有县令的百般关照,赵晴云在大牢的日子仍不太好过,出来时身上难免带了些味道。
吴氏用帕子捂上口鼻,眼中没忍住带了些嫌弃,她强忍着不适让赵晴云坐上马车,自己却离她又远了些。
她从暗格里取出一支线香,点上许久才放下帕子,皱眉问她:“这几日,你可都想清楚了?”
赵晴云盯着那支燃烧着的线香,眼底尽是嘲讽:“母亲,我该想清楚些什么?”
是想清楚侯府并非什么好去处,还是想清楚自己从未得到过生父与生母的喜爱?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都只能被她和着血肉生生咽下。
吴氏板着脸斥责道:“你行事未免太鲁莽了些,既要下手为何又不能考虑周全,生生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还有你如此狭隘的心肠,只看得见个人的小算计,全然不顾侯府得失……”
还未说完,便听赵晴云冷冷的打断她:“母亲说我心肠狭隘,自私自利,可你们谁又为我真心考虑过?”
“是啊,把宋蕴接回去继续做大小姐,父亲与母亲自然是开心的,可我呢?我明明才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千金,而今却要亲自迎一个赝品回府,取代我的位置,母亲,这对我公平吗?”
赵晴云本不愿与吴氏闹僵,她最清楚在侯府后宅中,到底是需要仰仗谁才能更好的生活,然而所有的隐忍在吴氏捏着鼻子点线香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的母亲,竟未曾问她一句大牢里冷不冷,有没有吃饱饭,还要厌弃她身上的气味污了她的马车。
没有一句安慰与问候,张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她实在不敢信,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渴望亲近的母亲。
她很失望,也很愤怒。
原来哪怕没有宋蕴,她的母亲也不会爱她。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吴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赵晴云,“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如何能不为你考虑?把宋蕴接回侯府,不正是全了你大度贤惠的美名?我给了你那么多婢女仆妇,那么多庄子铺子,难道还不算上心吗?”
吴氏在震惊过后是难以克制的愤怒,她想起自己在宋蕴父女身上碰过的壁,想起自己三番四次拉下脸,去寻陈不逊为女儿求情,心中的委屈忍不住溢出来。
“赵晴云,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这一刻,赵晴云感受到了宋蕴此前的窒息。
一句“母亲”,便能将她所有的痛楚归为无理取闹,归为不孝。
她愿意将吴氏视为母亲,可吴氏又可曾将她视为女儿?她所求所愿,不过是一个公正。
母女俩一路未言,抵达客栈后便不欢而散。
回到房间里的吴氏却是越想越气,却又不忍把所有罪过都怪在赵晴云身上,抱错的这十几年里,她的亲生女儿没少吃苦头,见识短浅行为粗笨些也情有可原,只盼着嬷嬷们能将她的性子掰回来。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宋柏轩和宋蕴!
如果那个雨夜没有抱错婴孩,如果宋蕴肯乖乖听话,晴云又岂会钻进牛角尖,盯着宋蕴一人不放?
吴氏想起自己亲笔写下的断情书,恨恨的绞弄帕子,纵使亲缘已断,侯府的富贵也没那么好享用!
“来人!备马车,去县衙!”
-
时近午时,阳光正好。
宋蕴听说千丝坊的掌柜已回到县城,连午饭都没顾得上用,匆匆带着莫绫赶来。
掌柜已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宋姑娘,好久不见。”
“李掌柜。”宋蕴含笑微微福身,跟着他上了二楼,还未踏进房中,她便嗅到了熟悉的香气。
是她亲手调配出的香料味道。
李掌柜摸了摸自己那撮山羊胡,笑着说:“听闻宋姑娘这几日颇为繁忙,遇到了不少事,我本还忧心宋姑娘你无心再调香,如今看来倒是我狭隘了。”
宋蕴轻轻摇头:“多谢李掌柜关心,一些家中琐事而已,不过,前些日子取走的那些布料,还有下一批的香囊,恐怕要再等久一些了,不知李掌柜是否方便?”
自那场大火后,她想了许多事,不同于再侯府经营铺面时,原料、人手、手艺等都唾手可得,如今的她一无所有,想要包揽所有事,实在分身乏术。
她的长处在于调香,无论是对于香料的运用,还是对香气的掌控,都比市面上常见的成品香要好很多,但这也是她的短处,哪怕调香的手艺再厉害,她也只有一个人。
“我正要与宋姑娘商量,”李掌柜道,“这些时日,放在千丝坊的香囊的确卖出去不少,可仍有些弊病,不知姑娘可愿听李某说上一二?”
宋蕴眼前微亮:“李掌柜但说无妨。”
李掌柜经营千丝坊多年,眼光毒辣,宋蕴自是很愿意受教些许,当即便认真听起来。
但在宋宅的卫辞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望着满桌子的饭菜一点点变凉,宋蕴与莫绫仍不见踪影,他只好将饭菜暂且收起来,放进灶台里温着。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卫辞眼前一亮,带着笑意迎出去:“师妹,你总算回……”
望见门口站着的人影,卫辞脸上的笑意僵住。
赵晴云看清他的神色变化,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有些憋闷:“师兄不欢迎我么?”
她从下人嘴里知道了宋宅的位置,也知道了吴氏曾带人来宋宅闹过,便想着过来看看。
再怎么说,宋柏轩也曾养过她十几年,她总是盼着他能好些。
卫辞别开视线,语气冷淡:“你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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