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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临垂下眼,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像突然被孤立,茫然而落寞。
他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压了压,似乎这样能压住心口泛酸的地方,故作轻松:“哦,台上用的那把吗?”
“不是,台上那把是周趣的。”陈末野淡声开腔,唇角勾出没有温度的笑,“礼物的吉他很早就砸了。”
砸了。
祈临一时愣住。
陈末野看着他微微滞怔的表情,轻笑:“怎么,吓到你了?”
祈临这才回神:“喔,还好。”
他缓了缓神经,才重新看向他,声音放得更轻:“为什么砸了?因为没练好?”
陈末野仍旧带着笑容,似乎只是在进行一场无关紧要的谈天,语气没有起伏:“因为我恨她。”
语气轻之又轻,说的却是恨。
平静而冷漠的回答,让祈临有种咽了一口冰的感觉。
吞不下去,发不出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陈末野在第一次提起“我妈”时,有意回避了自己的视线。
因为陈末野压不住提起那个人时的厌恶。
*
陈末野其实没有想吓祈临的意思,只不过正好被问了,就给个回答。
他不想看祈临单方面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显然还把人吓到了。
昨晚回答之后,祈临没有再追问,只是嘟哝着说自己该洗澡了,陈末野连开口的间隙都没有,他就已经钻进浴室。
甚至是换新的刺猬内裤时也毫无怨言,洗完就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卷着被子睡觉。
但他越是想装出一副“我不是有心触碰你的隐私的”,就越显得生硬刻意。
祈临不擅长说谎,也藏不住心事。
甚至在陈末野第二天睡醒时,还罕见地发现……他居然没有贴过来。
老老实实地侧卧缩在床边,十分疏远地保持距离。
祈临睡觉时微蹙着眉头,和昨天早上一样,梦不太安稳。
陈末野一手靠在枕头上支起下巴,企图从跟前这张睡脸里勘探出三分真相。
但祈临没给他机会,大概是察觉到有视线一直凝着自己,他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是睡醒的征兆。
陈末野很自然地坐了起身,用被撑得微微发麻的手掀起被子,一副也是刚睡醒的样子下床。
祈临果然睁眼了。
他先是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猛地顿住,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是在被窝里,这才又松懈下来。
“你醒了?”他的嗓音还有些哑,慢吞吞地掀开自己跟前的被子坐了起来。
“嗯。”陈末野平静地抓了下头发,摸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时间不早了,可以起床准备洗漱了,待会还有……”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屏幕上周趣发来的消息。
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周趣:下午演出的场地出了点意外。]
[周趣:我们被退货了。]
周趣的信息简要且委婉。
被退货的不是乐队,而是陈末野。
酒吧老板给的理由是:“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被学校开除过的高中生?他现在还没毕业吧?别登台了,免得影响我生意。”
这话的恶意太浓,周趣没有告诉其他人,只说是吉他手还未成年,老板不想惹麻烦。
叶月直接破口大骂:“当初谈的时候他怎么没那么多鸟规矩呢?说退就退当我们快递?”
林冬现还想去翻合同:“我今个非要找个证据证明这傻x违约,我要他赔死!”
“别翻了,和他是口头约定,”周趣摁了摁眉心,“这是玫姐介绍的人,说是以前吃过饭人还不错,我才口快答应的。”
谁知道他突然发癫。
祈临坐在餐桌的最里侧,没有参与讨论,余光看着身边的人。
陈末野由始至终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感。
“周哥给我看过他和老板交涉的对话,”他开口,嗓音依然平稳,“老板其实只点名了要我下台,不影响你们的正常演出。”
“既然是冲我来的,那就没必要耽误你们。”他笑了笑,“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
祈临一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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