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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留下可好,孙子没找回来,还把女儿也丢了。李商性子急,正起身准备说自己也要去看姐姐,差点变成葫芦娃救爷爷,走一个丢一个。李蛛哪能坐得住,这厨房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拍板道:“一起去,我也去看看,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吃个饭还吃出事了?”
李跳抬头看看高挂的太阳没说话,这可不早了,都快巳时了。
这边李农见母亲和妹妹都要去,起来跟着,被李采拉住:“娘亲,我也想去。”李言不甘示弱,叠声道:“娘亲娘亲,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那边李推和李拦早就跟上了奶奶,头也不回。还问什么呀,走就是了!
李农看侄女们都走了,也不再多考虑,就说:“想去的都去吧,别乱跑摔着就是。李飞,你看着她俩。”李飞本没有非去不可的心思,母亲吩咐她带着小的,点头跟上。李跳见姐妹们都去了,哪肯一个人待着,默默走在后头。
李蛛几人到得晚,听着的不多,但说起前面的热点话题裱字,就来了兴致。眼看赵氏被乌泱泱一片的女人们吓得要断更,李蛛又催一遍:“你说就是了。现在不说,将来嫁果儿时又要再说一遍,没得麻烦。”
她打眼一看厨房没有能坐的地,发话道:“左右院子里都是自家人,也别在这窝着了,都去桌上听吧。”
于是一大家子又往外走,赵氏无法,只能听婆母的,男人们也都纷纷跟着去了桌旁。李家人多,那圆桌刚坐得下李蛛和农工商三姐妹,以及李农家三个大的和李推李拦。李言是个货真价实的幼儿园小孩,让她独立吃饭得收拾半天桌子,每次都等李飞吃完了去喂。
平时早上作息不一致,男人们自己对付着就先吃了,夜餐同理。便有下午做个点心的时候,也是各房路过餐桌顺手一拿,所以虽然没严格规定男人不上桌,但三连襟和郑氏确实都没怎么和她们同吃过。细论只有小五拜师当晚那回,大家都陪着等了,桌子不够坐,他们抱着孩子站在边上,一起吃了顿。
这回要好些,没有客人在,男人们都挨着家里女人坐下了。赵氏被一打岔,有些想不起来说到了哪,李采有经验,不等奶奶再催就提醒道:“小姑夫,说小五的字好,胡家秀才姐姐也喜欢呢。”
赵氏想起来了,点头继续:“对,对,我给忘了。想我们五娘如此了得,将来必要早早进考的。同届总有几个没娶夫的学子,果儿嫁去,关系就近了。再考上去,五娘也能有个大些的同届带着,家里不是更放心?”
李家人不清楚科举都考些什么,以为字写得这么好就已经十拿九稳,盲目自信之下,都很佩服赵氏能想到这些。李商拍拍夫婿的手,觉得十分有面子,她眼光真不错!
赵氏见在座都对这个主意很满意,又得娘子的赞许,心中大定,开始发散思维:“再来,我们家不止果儿一个小郎。往后小草小叶长成了,不光学子,往来人家里挑个好的,也能帮五娘不少。至于怎么挑,还是那条,要问过五娘才算数。”
现在他重新提起这茬已经没人质疑了,只有李农还嫌麻烦:“这婚事都是母父做主,我们做长辈的多为小郎打算就是了。为五娘好,也能同她师母商量,作什么找到她头上?”
“大姐愿意为我们小叶费心,自然再好不过。”赵氏先应承一句,再摇摇头道:“可五娘的路,我们家都没走过。她师母与我们出身不同,几次说不到一起去,大家也心中有数。”
他没读过书,也不曾学过什么文法,已经尽可能说得委婉。让小五自己参与,这已经是李家最好的办法了,换了谁能给她安排妥当?一窝文盲,自己都帮不上忙,怎么可能知道谁做她的嫂嫂最合适。胡迁又是个富n代,跟李家人没有共同语言,关键时刻还需要胡有德充当翻译才能正常交流。要是让她插手——且不说她肯不肯帮忙,毕竟她自己看着也是个不关心婚嫁的——就是她帮了,还可能帮出个倒忙来呢。
李蛛和李农几个虽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又听了有些憋得慌,只说不上来是什么。李家餐桌上难得沉寂了一会,连李飞都有些落寞。李拦和李推大气也不敢出,左看右看,十分想逃离这片凝重的空气。李跳不明白,小五自己做主难道不是好事,怎么个个阴着脸?这种表情原先都只长在她的脸上,原来……看起来叫人那么不舒服吗?
此时,哪怕还不懂事的李言也笑不出来了,大概只有天性乐观的李采还有心情起哄。她已经接受五妹天赋异禀,在李家上下最最要紧的设定,听完小姑夫说的,就总结出来一件事:五妹很强,以后会更强,还能让姐妹兄弟都过得好,前提是要听五妹的。
她离成亲还早得很,全无概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试探着问:“娘,那我也能让五妹给我挑吗?以后我也大了,也能帮上她呀。”
这孩子,以为成亲是挑菜呢,天底下哪有妹妹替姐姐挑的。就是有,也都自家关起门来偷偷商量。她倒好,一张嘴大大咧咧地,什么都敢往出倒。现在说说也就罢了,出去让人听见了,难免嘀咕李家长幼不分。
桌上筷子没收完,李农顺手抄起一支,越过李飞李跳的头就向她额上敲去,没好气地骂道:“你成什么亲,就你这德性谁家把儿子嫁你?阿拦阿推还比你小,都学了手艺了,就你还整日知道玩!有你娘我给你挑还不够是吧?大你五妹七岁,没点长进!不指望你帮上什么,别到了潞山还捣蛋害她就不错了!”
李采从小到大都是个喜庆孩子,没有哪个长辈不爱。她在县里调皮也有限度,只祸害野物,不招惹家养牲畜,有余粮的人家见了她,还会拿些吃的塞过去。除了黏人和多话以外,再没有别的招过烦。李农以往除了偶尔忙得累了会躲她、晾着她,其实从没打过她一下,更不要说冒出这样的重话。
人人都说李家大娘子脾气好,老实勤恳,生的女儿像她,尤其是李飞。谁也没见李农和人红过脸,还以这么快的语速,冒出一大篇伤人的话来。一时间,别说李采本人,全家一个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李农说完,看见三女儿呆呆地,总是带着活泼笑意的红润小脸褪去许多血色,扬着的嘴角也僵在上面,已经有些后悔了。她也不知自己刚才哪来的邪火,莫名就烧尽了理智,就连那番话也显得很是陌生——因为她扪心自问,对女儿们的要求一直不高,哪来对阿采这么些怒气呢?
恢复清明后,她温吞的本性回归,又变得不善言辞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同女儿解释,最后站起身,从嘴里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阿采懂事些,等你该成婚,娘会管。”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走了。板凳长长的木腿被她径直撞开,拖在地上,发出生涩难听的摩擦声,惊醒了其余人。李采的眼泪默默淌到嘴边,张氏正犹豫要先收桌还是先去哄女儿,见她自己已经伸手擦去,神色也恢复正常,放下心来。
他麻利地清理完餐余,走到后厨时,郑氏出来把他手里的接了过去,直搡着他往女儿屋的方向,小声道:“去看看老大吧,她这会正不好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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