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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分裂的原因,大抵是陈相青一方面要镇压傀儡的暴乱,一方面还要应对生父的刁难。
陈相青因为与济善纠缠不清,在外头把事情办得很令父亲不满意,同时陈相瑀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家中。
陈相青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明争暗夺,也受够了与父兄间扭曲的恨与忌惮,于是就此干脆借着暴乱分家,撕破了脸地抢夺。
好友都不解,讲他从此坏了名声,一个逆父的子,简直是有背天理人伦,只有陈相青自己觉得痛快。
憋闷数十年,忍着做一个好儿子,实在憋出了他满腔的火。倒不如早些撕破,早些离去。
济善忽然想起来了,陈相青有一日在临走前,特意告诉她,自己要去见父亲。后来再回来,脸上便添了这么一道疤。
他回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济善身边,坐了很久之后,像是无比疲倦一般,抱住济善,将脑袋抵在了济善的颈窝里,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低地笑。
“好了,结束了。”他说,吐气都那么倦:“父子之间,终于恩断义绝。”
“翻了好多旧账,其实翻起来没意思。”
“无论他道歉,还是补偿,我都再也不会原谅他了。自然,他也是绝对不会道歉与补偿我的。他可以献祭我,杀我,恨我,怕我,忌惮我,甚至杀了我的母亲来警告我,我却不能如此对他。”
温凉的液体逐渐蓄满了济善的颈窝,往下滑落,滑过她的心口。
“因为他是父,而我是子啊!”
他低低地说,声音嘶哑,听起来不似在流泪。
“早知如此早知痛快,早该舍弃,早该断绝!”
如果当时济善还醒着,说不定能问出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刻在他下巴上的一道刀疤,究竟是惩罚,还是父亲杀意的余韵?
如今也不晚。
平南王活了这样久,也该到头了。
济善心想,陈相青哭的那么难过,碍于世俗伦常无法下杀手,说不定平南王死的时候,他会比较开心吧?
少年跳下马背,快活地跑进府内,模样是唇红齿白,笑得是色如春花。
他并不很高,但身姿却挺拔,也是翩翩少年郎一个,然而他周围的人却跪的跪,低头的低头,全忌惮着,恐惧着他,没有敬畏,单单只是怕和惧。
“刺史姐姐!”他快乐地大喊,像个孩子:“我回来啦!”
没有人应他,他奇怪地“咦”了一声,满府地找他的刺史姐姐,却被下人拦着告知刺史在见客。
他等了又等,没等来刺史见完客,实在是百无聊赖,于是对着身侧两个守着自己的下人道:“真是没趣儿,喂,你们两个,打架来给我看。”
那两个下人面面相觑,陪笑道:“小公子莫要说笑,府内不许下人斗殴”
少年哼笑:“不过是要你二人耍给我看,算什么斗殴?”他说着取下腰间的荷包,沉甸甸地甩:“赢了的,得这个。”
他挑着眼,把那两个下人看了看:“怎么样?”
那两人既不能违令,也馋这笔钱,府中人都知道,这个小公子出手向来大方,说给,就是全给,从不计较银子。
两个下人缠斗起来,不动刀兵,都是靠手脚,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对方嗷嗷叫。
少年看出来这缠斗表演意味大,便不满的直皱眉头,喝道:“这钱岂是这么好赚的!我若要看假的,拿去打赏了唱戏的不好么?敢敷衍小爷么?!”
那二人听得此言,便卖力地打起来,逐渐打得互相生了气,用上了重拳脚,也见了血。
少年这才开怀,将荷包晃得叮当响,喊道:“打!打!谁把人打死了,我加倍的赏!这钱你不赚,可就要又丢钱,又倒陪命!”
他一个人喊出来一帮人的气势,好似在围观什么斗鸡似的,硬是喊出了斗鸡的热火朝天。
就在那二人骑虎难下,真下了狠手往死里打时,一道冷浸浸的声音喝断了这场荒谬的斗殴:“李尽意!”
少年顿时眉开眼笑,一转身,声音甜得浸了蜜似的:“刺史姐姐!”
来者身着便服,高挑个子,一张英气勃发的脸,是个未涂口脂的女子,眉眼含怒:“你又在做什么?!”
李尽意将手中荷包往那二人身旁一扔,动作干脆,神情无辜:“让他们陪我玩咯。”
“啪!”
刺史纵步上前,一个耳光狠狠打在李尽意脸上:“混账东西!”
李尽意挨了这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个红巴掌印,却不怒也不羞,他笑嘻嘻地跪了地,扬起脑袋来看着眼前的刺史。
“是尽意错了。再也不会了。”他说话乖巧得很,又满是心眼:“可这也是因为我太兴奋了呀。”
“太子应了您的邀请,要来甘州呢。咱们甘州被挤在南地与中原之间,不上不下的,当真是憋屈得很,若能得中原助力,何须整日担惊受怕,被人一朝吞了去呢?”
李尽意看着单薄少年一个,性子毒辣不招人爱,但其实很有一套游说和蛊惑人心的本事。
刺史低头望他,叹气:“自我五年前捡回了你来,你是尽心对我,可也是恶性难改。我知道了,你联络得很好,原应得赏,但因今日斗殴之事,也别想着领赏了,自去领罚吧。”
李尽意喜滋滋的:“是!”
他一点不委屈,也不墨迹,转身就去领自己的罚,将惶恐茫然,不知该不该拿那笔钱的下人抛在脑后。
挨完了罚,他回了自己的屋子,光着膀子给自己上药,分明是皮开肉绽见血的伤,他却哼着曲,好像是一顿给他打高兴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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