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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从北京回到香港,湿润的海风已然裹挟了初夏的燥热。黏腻的空气附着在皮肤上,与北方那种干爽的冷冽截然不同。
&esp;&esp;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香山别墅里那若有似无的檀香,混合着叶正源身上清冷的、只属于她私人领域的温存气息。那种气息,能让霍一瞬间从任何纷乱中剥离出来,变得乖顺、宁静。
&esp;&esp;她推开公寓的门,室内空调恒定的凉爽扑面而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却也带来一种熟悉的、近乎停滞的宁静。
&esp;&esp;方欣正在客厅里整理行李,几个打开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衣物、护肤品和剧本。
&esp;&esp;“返来啦?”方欣抬起头,笑容明媚,带着港女特有的那种活力与甜腻,“北京热唔热啊?我睇天气预报,话呢几日都好干。”
&esp;&esp;“还好,比这边舒服点。”霍一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走过去,很自然地俯身吻了吻方欣的额头。目光扫过行李箱,“这次去横店要多久?”
&esp;&esp;“大概三个几月吧。”方欣叹了口气,伸手环住霍一的腰,脸颊贴着她的小腹,声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剧本围读就要成个星期,之后紧接就系开机仪式。唉,呢次个导演出名要求高,我惊捱更抵夜拍到面青口唇白啊。”
&esp;&esp;自从《昭夜行》爆火,方欣的事业可谓一帆风顺,片约不断,身价倍增。她本就是事业心极重的人,享受这种重新被聚光灯追逐的感觉,虽然嘴上抱怨,但眼底闪烁的却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esp;&esp;霍一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辛苦就打电话,需要什么和我讲。”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惯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这种照顾,几乎成了她们关系里的某种定式。
&esp;&esp;“知道啦,霍大小姐。”方欣笑起来,仰头又索了一个吻,“你喺香港都要乖乖哋,唔好挂住我挂到茶饭不思喔。”
&esp;&esp;霍一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只是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茶饭不思?或许不会。但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焦渴,正在胃里悄悄燃烧。这份焦渴,与思念无关。
&esp;&esp;——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见齐雁声了。
&esp;&esp;这种渴望并非思念,更像是一种亟待宣泄的破坏欲。它潜藏在日常的平静之下,在夜深人静时啃噬着她的理智。尤其在与方欣亲密时,这种失控感几乎要冲破她精心维持的假面。
&esp;&esp;晚间便是如此。沐浴后,方欣的身体柔软馨香,主动偎依过来,指尖带着暗示性地在她腰间流连。霍一回应了她的吻,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急躁,甚至可以说是粗鲁。她吮吸的力道让方欣轻微地哼了一声,不是痛楚,更像是惊讶。就在那一刻,霍一脑中闪过的却是另一具更具韧性、更经得起摧折的身体,是汗水滴落在略显松弛的皮肤上的画面,是皮革束缚带勒紧肌肉的触感,是那种近乎施虐与受虐边缘才能获得的极致快感。
&esp;&esp;她猛地刹住车,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方欣的颈窝,藉由那熟悉的馨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抬头时,她已恢复成那个温柔甚至略带宠溺的情人,接下来的前戏和进入都极尽耐心与体贴,直到方欣在她身下融化,发出满足的喟叹。
&esp;&esp;“你今日…好似有啲唔同。”高潮余韵中,方欣声音慵懒,带着一丝被充分爱抚后的沙哑,无意识地用粤语呢喃。
&esp;&esp;霍一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指尖轻轻梳理着她汗湿的发丝,“点唔同法?太挂住你,有啲急啫。”她刻意放柔了声音。
&esp;&esp;方欣似乎被这个解释说服了,或者说,她愿意相信这个解释。她满足地喟叹一声,更紧地抱住霍一,沉沉睡去。
&esp;&esp;黑暗中,霍一睁着眼,留学时看过《美国精神病人》,她现在感觉自己像电影里的主角,帕特里克·贝特曼。光鲜优雅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需要不断用血腥和暴力来确认自身存在的怪物,一旦停止浇灌,人皮就要从脸上滑落。
&esp;&esp;幸好,属于她的面具暂时稳固。
&esp;&esp;第二天,方欣有早班机飞往横店,霍一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临别时,方欣在通道入口抱着她,依依不舍。
&esp;&esp;“我会好快拍完我嘅部分嘅,尽量早啲返来。”她仰头看着霍一,眼神里满是依赖,“你一个人喺香港,要记得定时食饭,唔好挂住做嘢。”
&esp;&esp;“知道啦,方大小姐。”霍一笑了笑,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放心去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检查。”
&esp;&esp;看着方欣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霍一脸上温和的笑意缓缓褪去。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机场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胸腔里那股躁动的火苗,在方欣离开后,失去了最后一丝压制,猛地蹿高,几乎要灼烧她的五脏六腑。
&esp;&esp;她需要见到齐雁声。立刻,马上。
&esp;&esp;这种冲动来得迅猛而直接,甚至容不下半分迟疑。她拿出手机,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简短的讯息过去:「下昼得闲吗?想过来讨论下新剧本嘅思路。」
&esp;&esp;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她知道齐雁声能懂。
&esp;&esp;很快,那边回复了一个字:「好。」
&esp;&esp;一个字的肯定,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滚油,瞬间在她心里炸开一片沸腾。霍一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因为这简单一个字而泛起的战栗,起身走向停车场,甚至比平时更显得冷静。
&esp;&esp;她又戴上了那件“作案工具”。冰凉的硅胶体带来一种饱胀的异物感,皮革束带扣紧在腰胯间,裁剪合体的西裤巧妙地遮掩住痕迹。每走一步,那细微的摩擦和存在感都在提醒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这不是讨论剧本,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指向明确的情欲奔赴。
&esp;&esp;车子驶向齐雁声位于半山的私宅。这条路她已经走得熟门熟路,甚至能精准地避开几个容易堵车的路口。
&esp;&esp;按下门铃后,前来开门的齐雁声一身舒适的家居服,素面朝天,及耳的短发有些微湿,似乎刚洗漱过。她看到霍一,脸上露出惯常的、得体而略显疏离的微笑:“霍编剧,咁快就到?”
&esp;&esp;“唔想塞车。”霍一语气平淡地回应,侧身进门。
&esp;&esp;然而,客厅里并非只有齐雁声一人。另一位访客正坐在沙发上品茶——是香港颇有名气的剧本作家乔居安。霍一认得他,此人与齐雁声合作多年,私交甚笃。
&esp;&esp;霍一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胸腔里那团火烧得更旺,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被打断的焦躁,以及一种更诡异的、在禁忌边缘游走的兴奋。体内的硅胶物事存在感愈发鲜明,摩擦着敏感的内壁,提醒着她此刻的“秘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露出了一个堪称礼貌的、略带距离感的笑容。
&esp;&esp;“乔生,你好。”她主动打招呼,粤语发音依旧带着一点北方口音,但已足够流利。
&esp;&esp;“霍小姐,好久不见。”乔居安起身,笑着寒暄,“啱啱先同joyce讲起你嘅《玄都》,真系后生可畏。”
&esp;&esp;“乔生过奖,仲要多谢盖老师肯赏面出演。”霍一应对自如,走过去,在乔居安对面的沙发坐下。动作自然,仪态无可挑剔,只有她自己知道,坐下的瞬间,身体深处的那个物件被压迫着,带来一阵细微而尖锐的快感,让她几乎要闷哼出声。她强行忍住,交迭起双腿,姿态看起来甚至有些过于放松。
&esp;&esp;齐雁声为她斟了杯茶,动作优雅从容。三人便就着《玄都》后续的一些奖项申报、业界评价以及粤语文化圈影视现状闲聊起来。霍一表现得十分专注,偶尔发表见解,言辞犀利而切中要害。她甚至能分神注意到乔居安言语间对齐雁声的推崇,以及齐雁声应对时那种滴水不漏的周到。
&esp;&esp;越是接触戏外的齐雁声,霍一越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女人对外所构建的形象是多么完美无瑕——直爽大方,艺德双馨,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给戏迷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任何绯闻,不谈恋爱,从不分享私人感情生活,杜绝一切可能的暧昧空间。她像一尊被精心供奉起来的神像,光辉,温润,不容亵渎。
&esp;&esp;这让她想起《玄都》里最初设定的女主角简洁。那个角色正直、纯粹、光芒万丈,近乎符号化的完美。李城厌恶简洁,就像她潜意识里厌恶着被过度神化的、公众面前的齐雁声。那种过于光明正大的形象,像一面镜子,照出她内心所有晦暗不堪的欲望,让她感到不适,甚至想要亲手去打破、去玷污。
&esp;&esp;交谈期间,霍一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冷静自持,与人谈笑风生,思维清晰,逻辑缜密。另一个则漂浮在半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个衣冠楚楚、却体内藏着淫靡秘密的自己,如何与一位长者谈论着高雅的艺术,如何对那位她即将要侵犯的对象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与距离。这种抽离感让她觉得安全,仿佛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与那个真实的“霍一”无关。
&esp;&esp;她甚至能分出心思,注意到齐雁声今天穿了一件丝质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扣,露出线条修长却因年纪而略显松弛、有了细微颈纹的脖颈。长期舞枪弄棒的手臂,肌肉线条依旧清晰,包裹在柔软的衣料下,视觉上给人一种柔韧而充满力量的感觉。
&esp;&esp;体内的火燃烧得噼啪作响。硅胶的摩擦从未停止,甚至因为她的刻意忽视而变得更加敏感。她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维持住声线的平稳,不让一丝喘息泄露出来。
&esp;&esp;终于,乔居安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齐雁声送他到门口,两人又站在门廊处低声聊了几句。
&esp;&esp;霍一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明媚的夏日阳光上,眼神却没有任何焦点。她听着门口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对话声,感觉胸腔里的那只野兽已经挣脱了所有枷锁,正用利爪疯狂地刨抓着她的理智。
&esp;&esp;当大门终于轻轻合上,脚步声返回客厅,空气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静默。刚才的谈笑风生如同幻觉般消散,只剩下一种黏稠的、一触即发的张力弥漫在空间里。
&esp;&esp;霍一没有立刻抬头。她能感觉到齐雁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esp;&esp;几秒后,她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迎上那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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