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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莲正搀着步疏,上马车。
我唰地冲过去,撞翻几个水果摊:“你,跟我来一下。”
重莲回头看看我,仿佛不认得我一般:
“公子何事?”
我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够多,但绝对没有哪一句比这句话更刺激。我在他面前晃晃手:
“你失去记忆了?”
“为什么这么问?”重莲看看车里的步疏,“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等等——”我把他硬从车上拽下来,拖到一边。又发现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多,把他拖到树荫底下,“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他笑笑,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林公子不是改头换面,不提旧名么。不怕我说出去?”
“原来你还记得我姓林。”
“自然记得。”
“我取了你的名字,很对不住。当初是随口说的,没想到真被他们用了。”
“不用在意。没人规定重莲这个名字只能是我用。”
我一时哑然,半天又道:“那还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步疏的事。”
“嗯,你说。”
“她是艳酒身边的人。”
“然后呢?”
“没,就跟你说说这个,你小心点。”
“多谢林公子。我会小心的。”重莲看看马车,又看看我,“还有事么?”
“没了。”
他拱手一笑:“那就此别过。”
重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马车中。
我似乎担心太多。他这么做,想必是通过步疏来牵制天山。
只是,仍然有些诧异。他恢复得很快,才过了没多久,就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
重莲就是重莲,与平常人不一样的。他若不绝情,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突然想起他以前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模样,根本就是钻进了奶油堆里的肥老鼠,抓着香酥鸡的黄鼠狼。这一会儿,也平平淡淡了。
其实是件好事。
如果他对我稍微有点留恋,说不定我抓着他就私奔去。那样更糟糕。
而且我的火气也够重的,如果步疏是个男的,说不定我已经动手揍人。真没法做到默默相思苦什么的,不管有没有感情,只要霸占过,就想一直霸占下去。男人在这方面真不如女人。
回去以后,巧合得不得了,主持人刚好宣布:“重莲!”
我连忙站上高台,挺胸抬头。
我看到二楼醒目的鬼母大妈。她居然用一只手盖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我。
我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周围的花姑娘们真跟姑娘似的,腿并齐,双手交叠在腿前或者拨弄头发。而我站得像个东北大汉。
婀娜多姿的他们,野蛮粗俗的我。
我还花魁呢。
不过,据说男子的比赛不像女花魁那样只看外貌,还要能文能武,最好还有点绝技什么的。
据说前几次大赛,男花魁一直都是野门的。因为野门的爷们儿很多,不是爷们儿都有两手武功。
“小黄鸟!”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加油啊,小黄鸟!”
我看看缺右眼的大眼罩,脸部肌肉几乎拉伤。他不知找谁写了一个横幅,上题草书“小黄鸟”。
他不爱叫我重莲,叫“小黄”和“小凰”又太像怕给人认出来,于是干脆取了这么个弱智名字。
男子数量大不及女子,也就不用分什么组,一个门所有人一拥而上,显得特别嘈杂。考官给词上半阙,小倌们填下半阙。题目如下:
冰霜林发,独压群花,轻烟随火萤。云送清笳,花景晚尽,恰似风听聆。
我一看这题,知道这一回是被踩中死穴了。
杜炎到底是书香世家出生,上来就轻点螓首,放诞风流:
“江流曲折,年华冉冉,凌乱摇疏翠。露荷珠缀,岁莫悠悠,但见鸳鸯睡。”
我擦擦额头,鬼母也开始摇头。估计她料想不到我在第一场就会趴下。
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但实在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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