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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理寺狱中
最后几个字,可以说又在提示着天后——我在大理寺狱中忧国忧民。
高延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羡,最后还不忘给周良挖坑。
圣后中的奏疏,只觉沉如千钧,抬眸看向那少年,心头只觉有千言万语想要相询。
但这封奏疏,却不能示于众人观看,可以说乃是君臣之间的——“情书”。
奏疏之上,乃是帝王之术的交流和共鸣。
圣后柳眉之下,那双清冽凤眸盯着那少年,语气当中已有几许复杂:“沈先生,真乃国士也。”
没有臣子和她上过这样的奏疏。
因为,天下臣子皆在棋局中,都立身臣格去思考问题,忠直之臣上疏谏言帝王用君子,远小人,奸佞之臣投君主所好,逢迎谄媚,构陷君子。
这在三国时期的《出师表》里,诸葛孔明同样也是在臣格上,规劝后主刘禅亲贤臣,远小人。
唯有沈羡上疏,乃是忠奸皆可用,辨才识器,但不可偏废,要因势利导,随机应变。
贤臣今日贤,明日未必贤,贤时用之,不贤黜之。
而有大格局的帝王看到这样的奏疏,一定生出两种心理,一是欣赏,二则是……起杀心。
前者是帝王无人可知自己的孤独,后者是帝王唯吾独尊心性的忌惮。
此非家臣论君之道,乃是国士、帝师之论——当敬之,忌之,杀之!
沈羡面容沉静如古潭无波,面对着天后那双带有一丝杀意的复杂目光,迎了上去,目中带着恳切,拱手道:“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圣后娘娘胸怀九州万方,当为一代圣后,与尧舜齐名,流芳百世,供后人传颂。”
在这一刻,表现的恭顺,才有奇效。
至于天后的忌惮,他只能说,来日自有应对之策。
圣后阖住奏疏,一双熠熠妙目中现出几许热切,温声道:“天色不早了,沈先生不如随朕一同进宫用晚膳。”
分明是引为谋主和股肱之臣。
沈羡拱手道:“虞氏盲女一事,微臣并非藏匿不举,实则先前与羡有婚约在身,微臣不忍背约毁诺。”
这时候提起这些,点到为止。
“不过一盲女而已,原与逆案无涉,朕已赦之。”圣后姝丽玉颜上笑意微微,与先前处之大理寺正索元礼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一盲女,尚且不弃婚约,此等忠信之辈,又通权变,实是让人爱之忌之。
这是一种汉高祖刘邦闻韩信身死,且喜且怜之的类似心态。
沈羡面如玄水,拱手道谢。
他不求权势滔天,只求长生逍遥,所以他与天后并无根本利益冲突。
只是借人道,问天道罢了。
而镇国长公主看向那年未及弱冠的少年,暗道,奏疏上究竟写了什么?母后竟如此礼遇?
不过,这沈慕之也当真是才华惊艳,谁家少年郎能有这般泰山崩于左而目不瞬的气度?
而慕容玥眸光闪了闪,心头若有所思。
司荻先前毕竟看了只言半语,但也为其标题所震,只看了开头,就没敢继续往下看。
《御臣论》,此非臣论君之疏,不敢与闻,不敢与闻。
天后方才之言并未说错,果是国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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