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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应声落下,门被震开。
夜风卷起林臻的衣袖,她微眯了眯眼,下意识用手遮挡,待缓缓放下时,季濉正站在她面前。
林臻唇角微动,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带入怀里。
银甲冰冷坚硬,耳边传来的呼吸却滚烫炙热,她缓缓抬手,抚上他的背。
*
长生殿。
皇帝只穿一件贴身亵衣,外罩明黄色长袍,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将他围住的几个士兵。
“你们可知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现在放下刀,陛下还能饶你们不死!”王腾挥舞着拂尘,挡在皇帝面前。
银盔铁甲的士兵按剑肃杀而立,丝毫不曾退让。
季濉抱着林臻迈进殿,旁若无人地将她安置在软榻上。
“好一个情种!和你那不争气的娘一个模样!”皇帝冷声嘲讽。
季濉置若罔闻,单膝跪在林臻面前,不紧不慢地斟茶,缓缓送到她干涩起皮的唇边。
林臻抬眼看他,他浓黑的长睫密密垂下,遮住眼眸,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她猜到,季濉一定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
父亲虽不是害死长公主和季元驹的元凶,但他们的死却也与父亲有干系。
林臻是从昭宁郡主口中的讯息猜到季濉的身世的,长公主当年所谓的“大病”,也许便是身怀有孕,因此她的宫人才会向琼华宫讨要大量桃仁。
林臻跟在齐瑜时身边有些时日,对日常药材有一定了解,知晓桃仁有活血落胎之效。
他既是长公主所出,却从未对外公开过身份,且事发又在滇国七皇子所在的飞雪楼中,他的身世自然不言而喻。
长公主宁愿落胎也不肯前往滇国和亲,想必他的来历并不愉快。
长公主厌恶七皇子,亦憎恶他。
所以五年前她在街边捡到他时,他会衣衫褴褛,年过十五仍目不识丁。
他在母亲的厌恶与仇恨里活过了十五载。
林臻心底蓦地被揪痛,比额头上的伤口要痛得多。
她低下头,就着他捧着的茶碗,将那股酸涩连同热茶一并强咽下去。
待将林臻安顿好,季濉方才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上座的皇帝。
季濉暗中搜集宫城布防图,集结宜州兵马之事皇帝早已知晓,他只是想趁机一网打尽。掳走林臻,也不过是为了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出乎他意料的是林臻在宫里的消息会走漏,季濉竟像个失控地疯子一样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皇宫挟持他!
“不出朕所料,潜入宫的侍卫不足三千人罢,城外宣府三万骑兵收到消息,天亮就会赶到,你敢伤朕分毫,顷刻间便会化为铁蹄下的肉泥。”
宣府兵马加上漠北军,他认定季濉根本无从逃脱。
季濉阴沉着一张脸,“是谁伤得她,你?”
季濉忽然拔剑指向皇帝,王腾忙怒道:“你、你大胆!陛下既是九五之尊,亦是你舅父,你胆敢如此以下犯上!”
季濉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轻嗤一声,长臂一挥,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突然从台阶上咕噜噜滚落下来。
躲在林臻身后的少女倒吸一口气,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季濉淡淡道:“把他的头挂去正阳门,谁敢强攻,下回挂出去的便是皇帝的头。”
闻言,皇帝目眦欲裂,他厌恶这种失控的局面,后悔自己太过仁慈,没有早些将这卑劣肮脏的东西除去。
“你这个野种,你敢!”皇帝捏紧拳头怒而起身,膝盖忽然吃痛,他重重跌坐回去,“啊——你、你——”
季濉在皇帝膝上砍了一刀,复剑指他咽喉。
林臻忙撑着起身,“季濉,住手!”
到长生殿的一路上,鲜血满地,林臻知道他此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皇帝见识到了季濉的疯狂,忙向林臻投去祈求的眼神,“林臻,只要朕不死,朕答应你,会替宸王翻案,替你父亲翻案!林臻……”
“闭嘴。”
季濉又一扬手,皇帝的发冠被削去,白花的头发散乱下来,愈发诡异落魄,他睁大双眼惊恐片刻,昏死过去。
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季濉回身去扶向他走来的林臻。
她搭上他冰凉的护腕,与他相对而视,她轻声道:“漠北军三日便会到京城,天亮之前,快撤兵离开罢!”
季濉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他伸手平抚她蹙起的眉头,“不要担心我,漠北军而已,八万,十万?还是二十万?”
“宜州的兵马也要进京了,且看谁来得快。”他嫣红的薄唇染了血,像淬了毒的花瓣,美丽却令人胆寒,“林臻,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林臻拨开他的手,摇头道:“不,我不想做什么皇后。”
他冰凉湿润的唇忽然吻上她的额头,“林臻,你现在身子太虚弱了,你需要休息。”
在铁甲森然的笼罩下,天亮之前,宫人已将长生殿一应用具按季濉的要求
更换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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